第13章 层层叠叠
原本只在那里玩手指的许长君蓦然抬起了头,他跑过去围着长安大声的叫道:“好看、好看。”
今日的长安确实与往日有所不同,春桃为她梳了个剜心双流髻,发后垂着两根细长的辫子,一朵小金花簪将两个辫子弄在了一起,柳弯上均匀的宝石瓒,闪闪放光,白莲凤瓒戴在发上,长长的五彩丝绫编上头发搭在身后,衬得她好似的九天下凡的仙女。
身上穿的浅蓝色拖地长裙,浅粉色丝线绣着点点的柳叶花边,用金色丝线镶边,略显高贵。紫色丝线在袖口处绣着朵朵的芙蓉花,开的烂漫,花样繁杂。
长安快乐的转了一圈,简直要扑到赵昱的身上,她仰起头,眼似有星光:“我好看吗?”
赵昱看这她白嫩的小脸微微一愣:“好看。”
而许安宁的指甲嵌入手心,白玉簪着她柔嫩的肌肤生疼,她低眉一笑向前道:“今日长安妹妹甚是漂亮,定能成这重五节一道绝美的风景。”
长安笑意盈盈:“我们走吧。”说着上前一步揽住了许长宁。
赵昱牵来马车,他扶着长安与长宁上了车,春桃和许长宁的丫头小喜留在后面照顾许长君。
待他们到了淮河岸边,赵昱早在长宁楼阁包了一个亭子,正是最好观景的地方。这淮河中远远近近的荷花层层叠叠的开放着,白色的粉色的青色的荷似少女粉嫩的脸,香远益清,亭亭净植。
碧绿的河面上,反射着苍弯的水晶似的蓝光,有几艘小舟在上面轻浅的行驶着。
春桃扶着许长君在后面走着,却见赵昱走来,他伸出手扶过许长君对春桃说:“我来吧,你去伺候你家小姐。”
春桃看了一眼赵昱犹豫了一下:“那就麻烦赵公子了,我现在就去照顾小姐。”
“好。“赵昱浅浅一笑,侧身让春桃上了楼梯。
而他待春桃走远后,转过脸来对许长君温和的说:“长君,你看这是什么?”只见他手上是一个五彩的似鸽子蛋般大小的玻璃彩球,那球闪着流光溢彩的光芒,煞是好看。
许长君看到五彩球双眼放光,他伸出手握住赵昱的手臂含糊不清的说:“要,好看!要!”
赵昱扒开他的手,他把玻璃球塞到许长君的手心里,然后又从怀中掏出一个蓝色的玻璃球,许长君一看,他又扭着伸手扯赵昱的袖子:“还,还要。”
赵昱含笑摸了摸许长君的头,把这个球也塞到许长君的手里,然后凑到他的耳朵带有盎惑意味的说:“这个也给你,还有更多呢。”
许长君捏着玻璃球一派天真的傻笑重复着:“更多,要更多,嘿嘿…”
就在这时楼上传来长安浅浅的呼唤。
赵昱直起身来,面色冷然,唇间似笑非笑,他牵着许长君的袖子:“走,长安在上面唤我们了,该上去了。”
只见在这阁楼之上,有雕着漆花的木栏围成一个半弧形,这半弧在这楼外一直延伸到了准河水面上。这设计极为巧妙,好似整个人都端坐于这满池荷景之上,三面环景尽收眼底。空气中散发着夏荷的清香,细细的围栏外是波光荡漾的淮河夏景。
这河上有一座长桥,似美女窈窕的腰肢轻轻的搭在河的两岸,河上是人来人往的少年少女,拥闹着,嬉戏着,是一片繁荣昌盛的景象。
这河里有专门的采莲人和采花女,他们穿着轻薄方便下水的衣裳,伸出长年劳作被泡在水中皱巴巴的手接过那些公子小姐的三五个铜钱,随后驾着小舟或一个猛子扎进水里,采来一朵朵碗大的清新夏莲。
若是有人炫耀他们高超的水技,岸上便会传来一阵阵高呼的声音,一把把铜钱又被撒下。渔人笑着像条鱼儿一般又跃进那深不可测的湖底去寻那一枚枚沉入水底的铜币。
还有在街上那叫卖的小贩,打着花伞的看客,挎着蓝子来回穿梭的妇人,可谓是人来人往川流不息。
这京城一年一度的盛景正是熙熙攘攘,好生热闹。
长安趴在栏杆上,白嫩的下巴垫在胳膊上,一双灵动的眼四处瞧着:“姐姐,这里可真热闹。”
许长宁坐在椅子上伸手把白玉簪小心的塞到浅紫的绣花荷包里,淡淡的道:“是挺热闹的。”
“嘿嘿,那莲花可真好看,我也想要。”长安往下望去看见那层层碧染的莲不由的心动。
一旁正在斟茶的夏桃笑到:“小姐若是喜欢我便去给小姐买一朵来。”
这边赵昱却是带着许长君上了楼来,闻言他摇头轻笑了一声,这声笑带了几丝宠溺,让长安不禁抬眼望去:“赵昱,你可上来了。”
“嗯,夏桃,你去给长安买朵夏莲,再给大小姐也带一朵。”赵昱撩袍坐下。
许长君却是跑到栏杆那里举起珠子看着,丝丝缕缕的阳光穿过略有些透明的琉璃珠子折射出五光十色的如雨后彩虹般的光芒,许文君着迷的看着,英俊的脸上是如同稚童一般天真好奇的神色,他变幻着角度,头跟着珠子转动着,嘴角微张,似乎很是痴迷。
这光芒让许长宁忍不住看了几眼,然后她开口温婉道:“我便不必了,给妹妹带一朵便好。”
赵昱伸手端起茶杯:“这白莲最适合大小姐,出淤泥而不染,濯清涟而不妖,自有一派风色温婉之意。”
许长宁闻言不由的看了一眼赵昱,原本以为他只是一个不知来历的孤儿,却不想还是有几分文采,更何况最近总是频频向她示好,难道他……
想到这许长宁看了几眼赵昱,赵昱也在看她,他神色认真,俊朗的脸上一片坦然。她赶紧低下了头掩去眼里泛起的一丝意动。
长安察觉到两人之间的气氛有些奇怪,她不依的跑过来,扯住赵昱的袖子来回晃着:“那我呢,什么样的适合我?”
赵昱扯回袖子,含笑道:“粉莲最适长安,长安清俊灵动,配上粉色更显活泼。”
长安这才莞尔一笑:“夏桃,听到没,小姐我要粉色的莲花,然后给姐姐买白色的莲花,唔,要一蓝!”
“奴婢知道了,给小姐挑最好看的一蓝。”夏桃福了一福,迈着小步朝楼下走去。
长安闲闲的晃了晃自已的手,小巧的银镯上缀着几颗缅甸铃发出清脆的“叮呤叮呤”的声响。
赵昱这时饮完一杯茶悠悠的站了起来,他唤门外的小厮拿过来一些鱼食,这鱼食用小巧的竹编篮子盛着,边上点缀着几朵可爱的彩色小花。
他拿来两个篮子,一个给了长安,一个递给了许长宁。
长安拎过篮子高举了起来,阳光透过她的浅色薄纱把她的腕间一片肌肤照得透明,她小小的弯起了嘴角,伸出粉润的指尖朝湖里撒下了一片鱼食。
原本藏在荷叶下的鱼儿扭动着身子飞快的拥成一团,它们跳跃着飞出水面抢夺食物又落到水里。
长安看的甚是有趣,她伸手示意许长宁一起来,许长宁挪着步子朝栏杆处走了过来。
待许长宁倚上栏杆正要逗鱼之时,却见到不知哪里来的重物随鱼食一同落入水中,只见上面隐隐有芳华流动,圆溜溜的入水便不见了。
原本安安静静看珠子的许长君此刻却是又哭又闹,他大哭着拍打着栏杆,然后不停地走来走去,像一头莽撞的小牛:“呜呜呜…君儿,君儿的珠子没了…”
原来是许长君的珠子不知何时落入了水中,他难受的想要伸头往水里看去,想抓那颗珠子,半个身子伸了出去竟马上要扑入水中。
长安吓了一跳,忙松开了拿着篮子的手,转身去抓住许长君:“哥哥!”
这厢许长宁也是一惊,但是还没有等她转身回看,一股隐隐的大力就从她的背上传来,她的腰似乎被什么东西狠狠的撞了一下,还来不及反应,她整个人都被推飞了出去。
许长宁在目眩神迷之间朝上望去,只看见长安慌张的脸和一片黑色的影子。
“扑通”一声,溅起了河中点点水花,惊散了水中的鱼儿,岸上的人发出了惊呼的声音。
长安听到声音往下一望,只见许长宁的发丝散乱着渐渐地没到了水底,她拉着许长君不知所措的流下了眼泪:“姐姐!”
赵昱一把把许长君拉了过来,他对长安沉声道:“看好长君。”
说完他一个纵跃似矫健的蛟龙跃入了水中,又搅动了一池的涟漪。长安呆呆的看着赵昱和她的姐姐皆在荷花池深处失去了踪影,这才猛的反映过来,她扯着哭闹不止的许长君打开门。
她大声哭着道:“快来人啊,快来人啊,有人掉到水里了!”
门口小的小厮闻声赶紧跑过来:“小姐,这是怎么了?”
“我姐姐还有赵昱掉水里了,快点派人去救他们,就在这个阁楼下面!”她快速的说着,泪珠又滴滴的滑落,心中又是慌张又是害怕。
“好、好,小的这就去备船。”小厮听了也急忙跑去楼下找船救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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