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好事临头
许夫人大惊失色,伸手要将女儿拉起来,“安儿,你知不知道你自己在说什么?”
长安的眼眶里盈满了泪水,扑通一声跪了下来,眼泪立时像断了线的珠子一股脑儿往下掉,“阿娘,您错怪他了,您就罚女儿吧!”
许夫人冷哼一声,将放在一旁的荆条拾起,重重地在赵昱因为太瘦而凸起的脊背上抽了一下,发出皮开肉绽地嘶声,“看在安儿的面上,我暂且先放过你,但这件事情,我一定会告诉老爷,让他来处置你这个不知廉耻的东西!”
猝不及防狠抽过来的荆条,让赵昱虚弱的身子颤了一颤,喉咙里发出闷闷的一声**,便再也承受不住地倒了下去。
昏迷之前,他隐隐约约听到有个春日黄鹂鸣啼般好听的声音在喊他,赵昱,赵昱。
赵昱是在太阳落山的时候醒过来的。
京城自三月初六日以来,已经下了五天的雨,直到今日才出了大太阳,白日里有一弯彩虹不说,傍晚时分天边还有一抹红霞。
“春桃你快看。”长安趴在窗户边儿上,伸手指着天边的一朵云,赤红的晕周边有一圈五彩的光,“像不像传说中的神鸟,凤凰?”
一旁忙里忙外布菜的春桃噗嗤笑出声儿来,“是是是,小姐说像,便一定像。”
春桃四岁便贴身伺候长安,她晓得自家小姐的脾性,喜欢人奉承,不喜欢有人跟她唱反调,于是想了想又接着说,“奴婢听人说过,看见凤凰鸟是好兆头,大抵小姐近日要有好事儿临头咯!”
一句话将长安逗得眉开眼笑,提了裙角往案几边儿上的小凳坐下,拉着春桃一道用晚膳。
“水。。。”
彼时长安正夹了一块桂糕吃,赵昱的声音传入耳来,知道是人醒来了,连忙提壶倒了一杯水,疾步走到床边,颦蹙着眉头,“感觉如何?”
春桃搭手将赵昱扶了起来,半靠在床头,取个软垫垫在他身后,使他靠起来舒服一些,又伸手去接长安手里的茶杯,“小姐,仔细烫手,让我来吧。”
长安摇了摇头,舀起一匙水吹了吹凉,送到赵昱的嘴边,一面吩咐春桃,“你快去膳房看看,之前让他们熬的银耳燕窝粥好了没。”
春桃应声便去,赵昱连着饮了三匙,轻轻咳声,冷冷道“你,为什么要替我求情。”
不妨这一句询问,长安捧着茶盏的手晃了一下,溅出几点水花,在翠色的襦裙上氤氲开来。
“我知道,不是你。”
长安的声色是春华少女的清朗,像婉转喈喈的春莺,方才颦蹙的眉头舒展开来,“我不想我阿娘冤枉别人。”
赵昱抬起头来看着她,弯弯的柳叶眉下杏眼含秋波,小巧的唇不点而朱,一身翠色的衣裳衬得她皮肤白皙细嫩。她是生得极好看的,赵昱却不为所动,仍旧冷眼冷声,“冤枉?你娘已经说了,我赵昱是个不知廉耻的东西,根本不值得人可怜,你堂堂许府千金,又何必在这儿假慈悲?”
哐当一声碎响,赵昱打翻茶盏,水洒了一地,还冒着腾腾雾气,“滚。”
长安被吓了一跳,这是除却阿爹以外,第一个人用这样的语气跟她说话,敢对她摔盏,敢让她滚。
她茫然无措地看着赵昱虚弱苍白的脸庞,看着他极力忍住几乎夺眶而出的泪水,像一只受了伤的刺猬,将尖尖的利刺竖起来,一头扎向别人,一头深深扎着自己,遍体鳞伤而不自知。
“好好儿歇着,晚些时候再来看你。”
没有再看他,长安转身出了屋子,只命春桃将银耳燕窝粥送进去让他喝下,自己在屋外的院子里守着。
长安的心里五味杂陈,她不知道为什么自己会对一个人这般上心,大抵是第一眼看到赵昱时,他憔悴不堪的面上,那双清峻得没有一丝儿浑浊的眉眼,触动了她的心弦。
许嗣良从宫中回到许府时,已经入夜了。
近日朝中大臣纷纷上书弹劾相国徐文忠枉顾国律,滥用职权,祸乱朝纲,要求罢其宰相一职,他作为相国的妹婿,又是御史大夫,已然被推到了风口浪尖上,今日这么晚回来,正是因为此事,皇帝留他在宫中叙话。
“周忠,你速去相国府递个口信,就说一切有我,叫相国莫要轻举妄动,以免落人口舌。”
许嗣良吩咐完随侍,匆匆往书房赶,刚推开房门,便见许夫人坐在案几旁的梨花木软椅上,吓了一大跳,“夫人?天色晚,为何还不歇着?”
跨过门槛,许嗣良径直往里屋去,在书架和书案上来回察看。
“不用找了。”许夫人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沉闷的声在寂静的夜里显得愈发阴沉,“玉珊瑚不见了。”
“你说什么?”许嗣良十分惊诧,“不见了?”
他不敢相信地摇摇头,“胡说八道。”随即又将书橱里里外外翻找了一遍,就连橱壁上的暗格都不放过,弄得整个书房一片狼藉。
可那座玉珊瑚,确确实实是凭空消失了。
明明是春寒料峭,夜晚湿冷,许嗣良的额头上却冒出了许多细细密密的汗珠,方才的惊诧已经转化成了惶恐,脸色苍白,“来人!”
他朝书房外大喝一声,立时有数名家丁破门而入,“老爷,您有何吩咐?”
许嗣良拍案而起,显然动了大怒,手背青筋暴起,“给我搜!就算是把整个许府翻过来,也要把玉珊瑚给找出来!”
家丁得了令便往府中各院搜查,许夫人起身看着许嗣良,声音如大珠小珠落玉盘,“老爷,一定是那个野种干的好事,他才来几天,府里便丢了东西,不是他还能有谁?”
“住口!”许嗣良嫌恶地瞥了一眼许夫人,呵斥道,“夫人出身毓质名门,幼承庭训,一口一个野种,成何体统!再说了,没有十足的证据,不要信口雌黄!”
“老爷!”许夫人眉头紧锁,言辞恳切,“他不过是个捡来的,您为何如此维护!妾身从来不会看错人,您的玉珊瑚,一定是被他偷走了!指不定已经拿去当铺换钱了!”
许嗣良本就因许夫人的哥哥徐文忠被弹劾一事忙得焦头烂额,如今又添一事,已然对她不耐烦了,“你简直不可理喻!”
说完冷哼一声,甩了甩袖子便出了房门,往府中花园的凉亭里去。
看着府中下人们里里外外仔细搜寻,却迟迟没有消息,许嗣良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
这座玉珊瑚,是当年许嗣良从御史中丞迁至御史大夫时,皇帝亲赐的珍宝之物,由水色极好的羊脂玉雕琢成珊瑚的模样,通体晶莹透亮,没有一点儿瑕疵。
如果只是一件普通的珍宝,丢了也就丢了,他堂堂御史大夫府,吏禄千旦,什么样的东西买不起,皇帝赏赐又何其多,不缺这一件,可这座玉珊瑚里,藏着许嗣良最重要的东西。
一干下人已经将府里上上下下都搜遍了,都没有看到玉珊瑚,最后还剩三处,一处是大公子许长君所住的浮华苑,一处是许长安所住的四宜居,还有一处,便是先前赵昱住的厢房。
“大少爷那处,定然是不会有甚麽问题的。”领头的阿虎一面说,一面指了两个人,“你们二人去搜就是了。”又指了指另外几个得力的,“你们几个,跟我去四宜居,其余的,去搜厢房。”
阿虎分完人,领着七八个人到四宜居,轻轻扣了扣苑门,“二小姐,老爷丢了一件宝贝,吩咐小的来找,这会儿只剩您这处没有搜了。”
彼时长安正在院子里和春桃一道煎药,听到门外的说话声,愣了一下,宝贝?想起晨时的事,才恍然大悟是玉珊瑚,况且那时候自己已经揽下了罪责。
她定了定神,起身缓缓地朝门口走去,吱呀一声将苑门打开,“不用大费周章地搜了,告诉父亲,玉珊瑚是我拿的,已经丢了,找不回来了。”
阿虎的脸色很难看,吞吞吐吐地不知该说点儿什么,“小姐,您别为难小的,小的也是奉命行事啊!您。。。。。。”
阿虎话还没说完,长安便见父亲朝这处走来,在离自己五步的地方,驻足沉声,“安儿,你跟爹说实话,玉珊瑚到底是不是你拿的?”
长安点了点头,没有出声,许嗣良近前几步,离长安只有寸步之余,扬起手来就在长安的脸颊上落下一掌,“啪——”
长安从未想过,父亲会打她。
印象中,父亲待他们姊妹四人,从来都是不分嫡庶,慈爱有加,尤其是对她。从小到大,只要她想做的事,父亲都会答允她,她想要的东西,父亲都会让她拥有。她顽劣任性,父亲包容她,她犯错闯祸,父亲替她担下,虽然也会经常数落她,气她娇纵,但过后总会低下头来去哄她。
长安的脸颊红了一大片,火辣辣地烫,不消一会儿便肿得老高。耳朵里翁嗡嗡的,像有无数只虫子在鸣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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