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坟冢
众人惊愕愣神之际,陆泽率先冲过去查看,在鲍狗子鼻端心窝探了探,叹息着冲陆老头摇摇头。
鲍狗子自寻短见,一家四口死了个干干净净,也无需查办凶手,村民们一番唏嘘,在村长带领下草草将鲍家四具尸体掩埋。
陆老头望着送葬的队伍,痛心地叹息一声,沉声道:“歪门邪道,害死鲍家满门,着实令人痛恶!这事既然让我陆某人撞上了,必定要把幕后的凶徒揪出来绳之以法!”
陆泽问道:“歹人藏在暗处,要想把他找出来,只怕是大海捞针!”
陆老头嘿嘿一笑,扬了扬手里的符纸:“歹人全凭这张符纸操控鲍狗子杀人夺命,必定要回来寻找符纸摄取寿元,咱们今晚守株待兔,还怕他不送上门来么?”
入夜之后,陆家父子并未返回落月洲,反倒是借着月色,摸到埋葬鲍家四口的野地里。
陆老头将符纸压在鲍狗子的坟堆上,然后拉着陆泽躲到一旁的竹林里,小心注视四周的动静。
直到将近子夜,野地里除了虫鸣声,半个鬼影都看不到,陆泽有些倦怠,低声发起牢骚:“爹,这荒山僻野的,谁会半夜跑这里来?您这回怕是失算了,咱们还是赶紧回家睡觉去吧……”
陆老头耳尖一耸,突然伸手捂住陆泽的嘴巴,示意他噤声。
这时候就见西北方的一颗大树处,一阵窸窸窣窣的声响,接着一道人影从树后闪出来,蹑手蹑脚朝着鲍家坟圈子摸来。
陆家父子接着月光细看,只见这人身形枯瘦,刀条般的长脸下留着一小撮山羊胡须,身穿青色道袍,头戴混元巾,手里还拎着一支布撑,上头写着“消灾解难”四个大字,分明是个云游的算命道士。
道士走到坟包附近,从肩头褡裢里掏出一个巴掌大的罗盘放在手里,一阵摆弄后径直走向鲍狗子的坟冢。
刚一靠近鲍狗子坟包,道士就看到压在坟包顶上的黄符纸,道士一个激灵,警惕地环视四周,沉声道:“朋友,既然已识破贫道的法术,还不快快现身?”
原来这道士就是对鲍狗子施术之人,他掐算鲍狗子已经自愧寻思,于是趁夜来挖掘鲍狗子坟冢,想要取回夹袄里的符纸,下一步好摄取符纸上亡人未尽的阳寿,没想到这个秘密早已被人识破了。
陆家父子从竹林里走出来,陆老头高声冷笑道:“道长好狠毒的手段,鲍家与你有什么样的仇怨?你竟然要灭其满门?”
道士见来人只有一老一少,心下稍安,抚须笑道:“贫道行走江湖,素来是拿人钱财,替人消灾。这件事可怨不得我,贫道将夹袄扔在路口处,谁让鲍狗子贪图便宜将夹袄捡走?这叫自作自受!”
陆泽听到道士狡辩,忍不住火冒三丈:“即使鲍狗子不捡走夹袄,也会有别人捡走,总归有无辜之人要遭害!你还好意思在这里耍嘴皮子为自己开脱罪责,简直无耻至极!”
道士不以为意,将坟包上的符纸拿起来塞到怀里:“邻乡有个姓周的财主,被酒色财气掏空了身子,请贫道设法为他增长寿元,说起来他才是罪魁祸首,等贫道做完这桩买卖,你们尽管他算账。今晚你们要是敢断我财路,那就只有死路一条!”
“哈哈哈!”陆老头点燃一锅烟,仰头大笑:“好猖狂的妖人!路不平,有人铲;事不平,有人管。陆某偏偏就爱管闲事,今天就要收了你的性命,替鲍家满门报仇雪恨!”
道士目光落在陆老头烟杆上的金鱼形烟袋上,突然想起什么来,试探着问道:“你姓陆?莫非你就是外八门神异门掌符使陆云山?!”
“多少年没人叫过我的名字了!”陆老头瞳孔一缩:“看你这打扮,是外八门‘点金门’的人吧?”
道士并不回答,反而冷笑道:“陆云山,当年外八门满世界追杀你,让你逃了过去,没想到竟然躲在这种穷乡僻壤!也罢,贫道今天算是捡到便宜了,如果把你的脑袋带回去,说不定下一任点金门的掌符人就是我了!”
传统三百六十行之外,另有八行,不在正经营生之列,故称“外八门”。既“盗门”、“千门”、“彩门”、“点金门”、“神异门”、“兰花门”、“千机门”、“索命门”。
这八门囊括天下所有偏门行当,各有司职,譬如这“点金门”,是指算命占卜、风水堪舆为生者;“神异门”则是指以异术驱邪禳灾、收邪却鬼之辈。
外八门虽然不是正统门派,但各门从业者为了凝聚一心,不受外人欺辱,都会推举一名门主,以符纹信物为凭证,称之为“掌符使”。
陆泽从未听说过什么“外八门”,但他对这道士的狂妄十分恼怒,忍不住喝道:“臭牛鼻子,就凭你也想要我们爷俩的脑袋?小爷先送你去阎罗殿!”
说到这里,陆泽猛冲向道士,一记直拳直奔道士面门。
道士嘻嘻一笑,也不见他如何动作,身形却已闪开,躲开拳头转到陆泽左侧。
陆泽眉头一皱,又是一记鞭腿踢向道士下盘,谁知道士再度转身,挪到了陆泽背后。
陆泽还不死心,还想再攻,耳边却听得一阵呜呜风声,连忙一个跟斗往旁边翻开!
这风声正是道士持布撑反击,这一招凶猛凌厉,饶是陆泽躲避得快,背脊上还是被劲风扫到,火辣辣地发疼。
“阿泽,点金门精通易经八卦之术,步伐身形暗合奇门方位,仅凭拳脚功夫,你是打不过他的。”
陆老头看到陆泽吃瘪,连忙出言提醒。
“知道了!”陆泽闻言回答一声,连续几个空心筋斗拉开和道士的距离,然后从怀里掏出几张红色纸片,扬手撒在身前。
这几张纸片,每张不过巴掌大小,裁剪成各种兽形,甫一落地就腾起阵阵白烟,须臾间竟化作三四只虎豹!
“纸兽化形,似真非真,听吾驱役,万试万灵!”
陆泽低声念诵咒语,戟指对面的道士!
虎豹野兽得了指令,齐齐低吼一声扑向道士。
野兽奔突速度极快,道士想要退开已经来不及,只能挥舞布撑对抗,但拳脚再高明,哪是这许多虎豹的对手?不片刻道士就在野兽的滚扑撕咬下气喘吁吁,衣摆上也被抓破好几道口子。
“要斗法?贫道奉陪!”
道士知道纠缠下去必被野兽所噬,布撑长竿在地上一点,跳到附近一截树桩上,抬手在布撑上虚画几圈。
布撑上显现出一串暗红色符文,眨眼间将整个布撑染得赤红,生出一股阴冷煞气。
“好小子,今天让你见识见识贫道‘百鬼幡’的厉害!”道士阴恻恻一笑,将手中布撑外在周身舞动起来,恍如坟冢上飘荡的纸幡,压得几只虎豹不能迫近。
这“百鬼幡”是道士本命法宝,自他出道以来,就暗中四处收聚怨魂厉鬼,将它们淬炼在布撑中,每隔数日以血食饲喂,临阵对敌一旦施展起来,可借百鬼之力拘人魂魄,确实阴邪十足。
荒野里一阵鬼哭神嚎,只见百十道绿莹莹的光花从布撑上飞出,化作无数冤魂怨鬼,蜂涌向那三四只虎豹。
虎豹虽然牙尖爪利,但却伤不到这些有形无质的怨鬼,反倒被冤魂散发的煞气裹挟纠缠,不停在地上翻滚挣扎,不多时虎豹灵气耗尽,复又化为纸片散落在地上。
“就这几片破纸,也好意思拿出来丢人现眼?!”道士占了上风,愈发狂妄,布撑朝陆泽一指,冤魂怨鬼们立即飞向陆泽!
陆泽不敢怠慢,手捏剑指在两肩和额头上连点三下:“煌煌三昧火,赫赫照灵台!”
话音未落,陆泽指尖上猛地蹿出一道三寸长的红焰!
陆泽举着火焰,咬破舌尖,唾沫和着血水喷向指尖,指尖上的火苗被血水喷到后,好似遇到火油一般,“呼啦”腾起一道长龙,卷向飞来的怨鬼。
四五个飘在最前头的怨鬼猝不及防,被火舌烧灼到,立马发出撕心裂肺的哀嚎声,化作无数灰烬飘散不见。
据说活人身上有三把无形之火,分别在两肩和头顶,称作“三昧真火”,陆泽指尖上的火苗正是以自身阳气从头肩上引燃;而舌头乃是心之苗,以心头热血催旺阳火,任你再阴厉的恶鬼也难以抵挡。
陆泽转动身躯,不停喷出炙热的火龙,烧灼围绕盘旋在周身的冤魂怨鬼,片刻间又让二十多个怨鬼化为飞灰,其余怨鬼惊恐四散,回头逃向道士手中的百鬼幡。
“都给我上!不许后撤!”道士气得破口大骂,将布撑藏在身后,可惜冤魂怨鬼们早已吓破了胆,根本不顾道士的喝阻,一股脑往道士身后钻去,反倒把道士撞得左摇右摆,差点从树桩下跌落下来。
就在道士分神之际,一枚鸡蛋大的石头混夹在冤魂中激射而来,不偏不倚打在道士左脸颊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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