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怪胎灾星
乡里灵官庙的庙祝是我的爷爷,那些请愿的人都会去找爷爷看签文、问驱魔辟邪之类的。久而久之,爷爷在十里八乡,小有名声,但是却没有孙子,一直是我爷爷和老爸老妈的心头大患。
直到这一天,爷爷在庙里掷圣杯,圣杯又叫做掷茭、阴阳挂,是道家一种问卜仪式。
爷爷回来就告诉我的父母,他们会有属于自己的儿子,不用担心没有后代。
次年,恰逢四月,春雨的季节,大雨如注,仿佛天空破了一个大洞,雨水倾泻而下。雨水打在窗户上,发出清脆的声响,形成一道道水痕。
“啪嗒。”
窗户被风雨吹开了。
妈妈拖着笨重的身体,朝着窗户跟前走去,试图关闭窗户。
只是,这强烈的风惊厥了我的母亲,她的手下意识地捂着肚子,她要生了。
我的爸爸不在,他是渔船队的船工,随时都有可能出海。
而家里,我妈要生了,因为不足月,加上又是第一次生孩子,我妈没什么经验,生孩子险些让她丢了性命,不过好在,傍晚的时候,我降生了。
“轰隆隆。”一声蒙雷伙同着我的啼哭,响彻天际。
“哒。”
堂屋神龛上,我家的祖宗牌位也掉了下来。
“咳,不好啊,又是打雷又是下雨的,连这牌位都掉下来,这孩子的命硬啊。”奶奶一个激灵,絮叨着说道。
“胡说八道什么呢。”爷爷弯腰捡起牌位,回首一个眼神看着奶奶。
内室,接生婆抱着我走了出来:“恭喜,恭喜,是个大胖小子。”
“快,快,接过来,让我看看。”爷爷催促着,走到接生婆的面前,只是在低头的瞬间,他们迟疑了。
当时的我,眼睛已经睁开了,右边的眼睛有一层白翳,那层薄膜让我的眼睛浑浊。
我是有眼无珠的,按照乡里的说法,就是上一辈子我的孽缘并没有结清,此生是讨债来的。
“金家老爷子……”
门外一阵嘈杂,李麻子身披着蓑衣从门外闪了进来,额前的雨水顺着脸颊落在地上,发出滴答的声音。
他和父亲是一个船队的。
“怎么了?”
李麻子喘息着粗气,颤抖着身子,在爷爷的追问下,说道,“不好了,老爷子,金哥今个修船垛子的时候,失足落水了,被……”
爷爷奶奶从李麻子的话语中意识到不好的事情,整个人变得紧张起来。
“被渔网缠住,溺亡了。”
“啊。”内室里,我妈听到这个噩耗,直接晕倒了过去,良久才苏醒过来。
苍白的面颊,没有丁点的血色,回首无神地看着摇篮里的我,“啊……”
我妈声嘶力竭地哭喊着,“你这个扫把星,你就是个讨债鬼,你一来就克死自己的父亲,你这个恶鬼。”
我妈颤抖着,不过身体的孱弱,从床上爬了起来,一把抽出柜子里的剪刀,毫不留情地对准了我的右眼。
“你干什么?”
爷爷眼明手快,一把将我妈的手推开,所幸剪刀并没有刺穿我的眼睛,只是在眼眶上,还是残留了一道清晰的痕迹,伴随着我从小到大。
那段时间,我的日子并不好过,我妈将我爸的死归咎到我的身上,一见到我就恨不得癫狂。
好在,奶奶用羊奶和米浆豢养我,我才得以苟活。
一岁那年,我妈的状态恢复后,别子离开,我只是听说她改嫁了。
自此,我一直跟着我的爷爷奶奶,他们从来没有放弃我,带我遍访名医,想要治疗我的眼疾,只不过,花费高昂的医药费用,却没任何用处。
直到有一次,爷爷奶奶离开医院,在路上遇到了一个乞丐,那个乞丐一见到我,格外地兴奋,并告诉爷爷奶奶我乃是太岁命,别看眼睛有一层薄膜,但是可以看到阴阳的,假以时日,若是眼膜不再浑浊,被红色取代,那便是知道吉凶祸福了。
但是命运坎坷,招魂引妖,似不容于人间,当谨慎为上。
爷爷奶奶不以为意,只当他和其他乞丐一样,为了讨些许的吃食而已,就这样,七年过去了,乞丐的话,让爷爷奶奶开始相信了。
因为父母的事情,从小到大,我被视为不祥之人,所以也没有什么朋友,甚至村子里的人,无论老少跟见到瘟神一样。
这天,村子里的牛婶家里办喜事,格外的热闹,我按捺不住心中的悸动,趁着别人没注意,悄然地走进院子里,小心翼翼地捡起地上的鞭炮。
“这是我们的。”就算是我格外的小心,但还是引起了牛婶家几个吃席孩子的注意,不由分说地抢走了我的小鞭炮,还不时地做着鬼脸,戏谑挖苦着我,“你这个独眼龙。”
我的血液偾张,右眼的白翳逐渐被红色笼罩,变得殷红起来,我义愤填膺地指着牛婶家搭的喜棚,嘶吼着,“小心棚子塌了,砸着你们。”
“啊。”许是我眼神的犀利,那几个欺负我的孩子不情愿地扔掉了鞭炮,头也不回地跑到院子里。
“嘭。”
就在他们刚进去的当口,我的话一语成谶,喜棚塌了,宾客全都在喜棚底下。
好在喜棚并不是特别的结实,宾客们除了受到惊吓之外,并无其他。
只是这件事,对于我来说便是影响深远,村子里的众怒难以平息,无奈之下,爷爷奶奶带着我住进了灵官庙。
我是第一次到灵官庙,虽然说庙宇不大,总共不过几间瓦房而已,但是麻雀虽小五脏俱全,加之远近闻名,前来求香的人不在少数,所以这里可以说是门庭若市吧。
爷爷把我安顿在这里,原因很简单,一来村里的人见不到我,也少点对我的伤害,一来这里有神明庇佑,希望减轻我命数中的煞气。
不知道是不是机缘巧合,十二岁那年,我右眼的那层浑浊竟然慢慢地消失了,虽然还是看不清楚什么,但是从外形上看,和正常人相差无几。
“爷爷,学校离得不远,我自己去,就行了。”爷爷奶奶对我的管束越发的严苛,上学放学都是算的谆谆的,风雨无阻地接我,片刻都无法脱离他们的视线。
赶上逢年过节,那就更过分了,直接把我关在房间里,“今年是你的‘童子关’,没有我的允许,不许到处乱跑。”
爷爷危言耸听地告诉我,一旦不听话会遭遇危险,甚至是死亡。
我还算是听话,一直以来安分守己。
这天,赶上放暑假,爷爷在给外地香客看签文,奶奶回村里忙活,我一见没人管束,午饭过后,撒丫子跑了出去。
“你干什么去?”
刚一出门,我的好朋友墩子叫住我。
他和我一个班,人虽然调皮捣蛋,但是为人三观正,不会瞧不起任何人,我们自然而然地成了好友。
“我……”我作势做了个手势,示意他小点声。
“我打算去镇子外面的树林里打鸟,你去不去。”墩子放低了声音,问道。
“嗯,好。”
我不假思索地回了句。
就这样,我们俩来到了林子里。
墩子看到了目标,从荷包里掏出石子,放在弹弓上,对准了树上的小鸟,一个满弓,弹了过去。
“扑棱棱。”
树林里登时黑压压的一片,鸟飞了,好几次都是这样。
“你的靶子也太差了吧,都半天了,连个鸟毛都打不中。”我叹息着说了句。
墩子撇嘴,将弹弓收到了腰间,随手指着面前的大树,“别说这么满啊,鸟我打不住,鸟窝里的小鸟我可是手到擒来。这样吧,我去爬树,你这边准备些草啊之类的,万一你接不住,好歹有个防备。”
说完,墩子撸起袖子,便往树上爬,我呢则是按着墩子的交代,去找些许的干草。
“咕噜噜。”
蓦地,我感觉到肚子的绞痛,我想都没有想,找了个隐蔽的地方解决我的燃眉之急。
“墩子,干草。”
我抱着干草回到树下,此刻,墩子手捧着鸟窝站在树下,神色寡淡地看着我。
我尴尬地看着墩子,他的衣服因为爬树的缘故,被划破了,破口处还有清晰的殷红痕迹。
“给你。”墩子拿出两个鸟蛋递给了我,“今天收获还可以,我们两个一人一半。”
墩子抽了抽鼻子,擦拭着脸上的尘土。
我咧着嘴,黑黑的笑着,伸手接着鸟蛋,两个人商量着接下来干什么,时间一分一厘地流逝,相处的时间短暂,夜色低沉,我和墩子离开了树林。
庙里,爷爷奶奶一见到我,直接把我拉到了一边,“不是告诉你了吗?不要出去,不要出去,你为什么不听话?”
翌日清晨,爷爷如往常一样,起身打开庙门,转身点上了香,准备一天的工作。
“金老爷子……”
这时几个男人着急忙慌地走了进来。
我认得出带头的是墩子的父亲,他的父亲是这个镇子上的屠夫,靠卖猪肉为生。
“呜呜……”墩子爹一进来,扑通跪在了地上,痛哭流涕。
“咳,你不知道啊,墩子昨晚没回来,今个儿早上被发现,已经摔死在镇子外面的树林里了。”说话的人,难掩着伤痛。
墩子年纪不大,也不能按照程序办理身后事,也难怪墩子的父亲带着墩子的随身物品迫不及待地来到庙里,大抵是想要让墩子能够早日轮回吧。
“死了?”我的眼睛睁得大大的,不置可否地看着眼前的一切,笃定这一切都是幻想。
昨晚的事我记得清楚,我和墩子离开了树林,我是亲眼见着墩子回家,我才回家的,他怎么可能摔死了?还在树林里?
“不可能的,我昨天还见到墩子,他怎么可能死。”我从内室里冲了出去,不假思索地对墩子父亲说道。
“神明面前,不得造次。”爷爷一把抓着我,把我拉到了一边,冲着我摇了摇头。
“我知道,你不愿意相信,我也不愿意相信。”平素的亲近,让墩子爸并没有意识到我的意思,抽泣着说道,“都怪我,平时疏于管教,没有照看好他,可怜我的墩子,爬树为了两个鸟蛋把自己的小命丢掉了。”
“嗡嗡。”
我一听到“两个鸟蛋”,脑瓜子嗡嗡作响,呆若木鸡地站在那里,一动不动。
是的,昨天他给了我两个,我们两个一人一半。
我僵直着身体站在那里,墩子爸再说什么,我也听不清了,只等着他们离开,爷爷拉着我,进了房子,“你给我老实说,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昨天,我出去之后,遇到了墩子……”我将昨天的事,事无巨细地告诉了爷爷。
“这个就是昨天墩子给我的鸟蛋。”
我扭头,准备把鸟蛋从纸团里拿出来,给爷爷看。
“这是什么?昨天明明是鸟蛋啊。”我打开纸团,眼前的小鹅卵石让我瞠目结舌。
“爷爷,我没有撒谎,昨天真的是鸟蛋。”我颤抖着双手,捧着纸团,呆呆地站在那里。
“咳,这都是命啊。”爷爷叹了口气,摇了摇头,“怕是,这次是墩子替你挡了煞。”
“什么意思,我不明白?”奶奶只是听爷爷交代过,我在十二岁的时候会有个劫难,但是,是什么,奶奶并不知情。
“怎么说呢,人一出生便是有命数的,有些孩子会有劫难,叫做‘童子关’,若是没有处理好,这些孩子要不然被疾病缠身,要不然就是失足落水,什么可能都会发生。”
爷爷抚摸着我的头,轻声地说道,“我给孩子请过神明,十二岁就是他的童子劫。”
我恍然大悟,爷爷在大殿上把我拉到一边,让我什么都不说,估摸上会担心,他们知道了事情的真相,我的处境更加的尴尬。
“墩子。”我下意识地咬着嘴唇,怔怔地看着手中的小鹅卵石。
“嘶。”
蓦地,一股子钻心的疼痛席卷而来,我捂着眼睛,痛苦地哀号着。
“怎么了?”奶奶上前,一把抱着我,想要了解情况,就在我松开手的时候,我的右眼再一次被一层薄膜笼罩。
“都是命啊,他接了墩子的鸟蛋,墩子死于非命,怎么可能善罢甘休,怕是他很快就会来找你。”
您的支持,将鼓励我继续创作!
为方便您下次阅读,请关注下方官方微信号
长按下方二维码3秒即可快速关注
公众号内海量精品小说任您选
为方便您下次阅读,请关注下方官方微信号
长按下方二维码3秒即可快速关注
公众号内海量精品小说任您选
当前推荐票:0张
确定送出
0/100