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南星北落,荧惑流丹
不知道大家听没听说过出马仙,这在我们东北很常见,可这其中真正有本事的我只见过一个,就是我的奶奶。
我奶奶打我爹结婚开始就盼着能抱上个大胖孙子,所以我娘一怀上我,奶奶就乐的合不拢嘴,当天就烧香焚表,向堂上仙家求问是男是女。
奶奶祝祷结束后,香炉里的龙凤双烛开始抖动起来,过不多久凤烛便熄灭了,最后象征着男孩的龙蜡烛从香炉中弹出,落在了地上。
这可让奶奶大喜过望,激动的连连向神位叩谢,完全没有注意到一旁被龙蜡烛点燃的门帘子。
当时天干物燥的,火星子见风就着,等奶奶发现时,门帘子已经被烧毁了大半,连门都给引着了,幸亏我爹当时出门回来撞个正着,赶忙提了水将火头扑灭,这才没酿成大祸。
等火灭了以后,奶奶本想查看一下损毁情况,好第二天找人来修缮,可当她看见被火烧的漆黑的大门,之前要抱上孙子的喜悦一扫而空,脸上一瞬间就变得凝重起来。
门上是一个被火烧出的漆黑“祸”字,或许别人不知道,可奶奶心里却十分明白,这分明是仙家在提醒她,老张家会有大祸临头。
而尚未出生的我,便是“祸胎”,任由我降生,老张家很可能会遭受大劫难。
当时我妈才刚刚怀上我不久,想要打掉不是难事,可奶奶却舍不得,毕竟这不单单是她的宝贝孙子,更是老张家的唯一香火,于是她便将仙家的提醒忽视,决定将我保下来。
就这样,我逃掉了一难。
或许是奶奶装傻充愣、不听仙家启示的缘故,在我娘怀胎期间,狐仙中断了和奶奶之间的通窍联系,奶奶无法再出马问事,她顶香弟子的身份也就名存实亡。
日子就这样一天天的过去,转眼间便到了我临盆的时候,这天晚上正南方向红光大作,连月亮的光芒都被其遮掩。
过不多时,那红光竟脱离星辰,径直朝着北方坠落,看那方向,正是我们“坎子沟”屯,这也印证了仙家的话,我确确实实引来了灾祸。
在院子里观星象的奶奶顿时大惊,嘴里还喃喃道:“南星北落,荧惑流丹,这是大凶之兆啊……”
奶奶心中惊惧,有些后悔那天没有听仙家的话,以至于给屯子招来了灾祸,可事到如今她也无能为力,只能眼睁睁看着那红光落到屯子附近的山里,转眼间便燃起了滔天火海,那熊熊烈火借着风势,朝着屯子席卷而来。
随着火势渐渐蔓延,屋外的哭喊声、叫骂声连成一片,屯子里的人都拖家带口往外跑。
可偏偏我娘因为生我无法动弹,我爹在一旁急的手足无措,一个大男人眼看都要哭出来了,奶奶也是无计可施,只得再次向断了联系的仙家求助。
奶奶怀着忐忑不安的心情来到仙堂内,即便是仙家断了与她的联系,她也依旧每日给仙家点香供奉,这大概是奶奶重新得到仙家护佑、也是我能顺利出生的一个重要原因。
奶奶割破自己的手腕,将鲜血滴在狐仙排位上,她想用这血祭之法,重新建立起跟仙家的联系。
做完这些后,奶奶便闭着双眼恭恭敬敬地跪在地上,心里默默祈祷。
过了不多时,一阵疾风忽然穿堂而过,将牌位刮倒在香案上,接着这阵风便将门吹开,落在了院子中央,一阵青烟腾腾升起。
待到青烟散去后,一位身穿浅红色衣裙的美貌女子已然站在了我家的院子里。
她就是我家仙堂上供奉的狐仙——胡玉红。
相传胡家有八位太爷和一位太姑奶奶,太姑奶奶虽然是最小的一个,自身法力却极为高强,打个哈欠整个东三省的灵界都要抖上三抖。
这位胡玉红便是胡太姑奶的亲女儿,人称“红仙奶奶”,在胡家里也是辈分极高的人物,平日里极少现身,这次兴许是看奶奶心诚意足,竟然亲自现身来见。
“红仙奶奶!求您大发慈悲,”奶奶纳头便拜,哭的老泪纵横,“求您救救我孙子,救救我们屯子里的乡亲们吧!”
胡玉红长叹一口气,缓缓说道:“你儿媳妇肚子里的娃娃乃是荧惑入命,命中火杀火劫冲旺,是千百年才出一个的灾星,当初我警告你,你却充耳不闻,如今引来天火,还连累乡亲四邻,是大罪过!”
奶奶不住地磕头,“再大的罪过我老太婆一人承担,求红仙奶奶看在我老太婆半辈子殷勤供奉的份上,保住我们老张家这点香火、保住屯子里的乡亲们呐!!”
“这荧惑天火我无能为力,但保这孩子出生还是能做到的。”红仙奶奶终究是心软,见奶奶的额头磕出鲜血,当即右手轻轻一挥,一道金光便窜入屋内,不多时屋内便传来一阵啼哭声,我终于是顺利出生了。
“多谢红仙奶奶出手相助!”奶奶见我平安出生,心里的一块大石头终是落了地。
胡玉红接着说道:“虽然我能助这孩子顺利降生,可他命中业力太重,能不能养活,就要看天意了……”
此时山火越来越大,连风都变得滚烫起来,连仙家都对这大火无计可施,奶奶只得再次拜谢胡玉红,便准备带着我们一家子逃命去。
便在此时,一道闪电切开被火光映的通红的天空,滚滚乌云霎时便向着屯子汇聚而来。
院子里的一仙一人抬头望去,一条碧绿的龙影在乌云见翻腾游弋,气势磅礴。
“不用折腾了,”胡玉红对奶奶说道,“长白山天池的敖老爷子来此行云布雨,这场山火马上就会灭掉的。”
“敖……敖老爷子?!”奶奶闻言霎时被惊住了,“竟然是长白山天池里的敖老爷子?!”
也不怪乎奶奶震惊,早些年我们这儿就有传说,说是长白山天池中,有一条苍龙在蛰伏修行,俗名敖猛,其天生异种脾气古怪,却法力极强,因其不喜欢在人间抛头露面,所以直到他的人亦是少之又少,到了现在,多数出马弟子已经不相信他的存在了。
胡玉红说道:“自然是他老人家,不然还有谁有这么强的法力,能在霎时间便唤来一场大雨?你家这孩子荧惑入命,火劫冲身,若是他老人家肯出手帮忙,或许还能保一世平安。”
说话间天上雷电大作,一场暴雨随即倾盆而下,那来势汹汹的山火遇见这大雨,不多时便被熄灭了。
胡玉红走进滂沱的雨幕中,仰头行礼:“狐仙堂胡玉红,给敖老爷子请安,多谢您出手相助!”
她话音刚落,云层中便传来一阵高昂的龙吟声,随即一道碧绿色光芒便激射而下,落在我家院子里。
随着那光华渐渐散去,一个身穿灰色老褂的老头也渐渐显露了身形。
他看上去约莫六十来岁,身材高瘦,花白的头发随意披散在肩头,显得精神矍铄,若是不知道的,兴许能将他认成屯子里慈眉善目的老大爷,怎能把他和呼风唤雨的敖老太爷联系在一起呢?
“原来是胡太姑奶家的玉红丫头。”老头一边捋着自己的胡须,一边笑着打量胡玉红,“都长这么大了。”
“您还记着我呢!”胡玉红笑道,“上次见您已经是三百年前的事儿了,您倒是不见老,可我不再是当年那个黄毛丫头了!”
在两位仙家寒暄之际,我奶奶便抱着我来到了屋门口,远远地观望。
胡玉红不住地给敖猛戴高帽,“敖老爷子,多亏有您赶来行云布雨,不然这个屯子可就遭殃了,百姓也得受难,您真是菩萨心肠!”
敖猛眯眼笑着,“玉红丫头,你就别给我戴高帽了,我知道这户人家供着你的香堂,你想要我出手救她家火劫冲身的这个孩子。”
胡玉红有些惊异,老仙果然是老仙,真是什么都瞒不过他。
敖猛径直走到我奶奶身边,伸手将我接过抱在怀里,“我就打开天窗说亮话了,我来此灭山火不过是顺手而为,真正的目的是为了这个孩子,我想收他给龙仙堂做出马弟子。”
“您老人家要开香堂收马弟?”胡玉红差点被惊掉下巴。
她原本是想这位龙仙乃是“水精”本源,而且更是以性格古怪闻名灵界,他能出手将我体内的火劫压制就已经是烧高香了,想不到他竟然直接要让我给他顶香堂。
这敖猛一向是我行我素,当年东三省仙门总护法黑麻麻出面请他立香堂,他都一口回绝了,如今竟然要收我这么个业力缠身的婴儿做出马弟子,不禁胡玉红大为吃惊,如果传出去,只怕整个东三省的仙门都要震上一震。
“呵呵,香堂当然是要开的,只不过不是给我做出马弟子,是给我女儿。”敖猛说道,“老夫膝下有一女儿,名唤敖小芸,还不足百岁,因出生时被长白山天池底下的水脉阴气冲撞了灵魄,因此一直长不大,咱们仙家若是如此,定会影响日后的修行,所以我今日才特地来此……想借这孩子天生的荧惑火劫命格,来温养小芸的灵魄,这也能让这个孩子平安长大。”
“原来如此!真是两全其美的好事!”胡玉红恍然大悟,“一个阴伤,一个火旺,正好取长补短、相辅相成!”
敖猛从怀中取出来了一枚晶莹剔透的项链,将其戴在了我的脖子上,“这枚玉坠乃是我女儿的乳牙所化,蕴含水精寒气,可以压制这孩子的火劫,能够保他平平安安活到九岁,届时我会再来寻他,让他正式给我女儿顶香出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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