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前有一个鹤发童颜的黑衣男子，衣服上绣着繁杂的花纹。

那男子也在打量着王林，他抓起王林的手，又扣住了他的脉门，闭上双眼，道：“果然是···一点修炼天赋也没有。错不了的。”然后他睁开双眼，又道：“你的事情我已知晓，失忆也不是什么大事，毕竟今后你还有更长的路要走。现今你到了这里，就算是被安排在人院，以你的天赋，也必定难以立足，但那也算是一种历练，并非完全坏事。”

王林有点搞不清状况，但看左毅恭敬的样子，也知道这人身份不会简单。

于是先点头应是，但回想“一点修炼天赋也没有”这几个字，内心又是一片悲壮——就不能挑个好点的身体重生吗？

这时王林忽然感觉有人在扯自己衣角，转头一看，竟然是余秋。此时她已清理干净，穿着一身白袍，整个人就像个不食烟火的小精灵。

黑袍男子走上前，双手同时摸了摸二人的脑袋，然后向余秋道：“我也算见多识广，但从未见过如你这等骇人的天赋，所以虽然我收了你做亲传弟子，但你若不愿修炼我也不会强求。只是，如果你想在将来与他一路，定然是修为越高越好。”他指了指王林。

王林一愣，这话怎么听着有点别扭？看向余秋，她低着头，不知道在想什么。

王林还想说什么，黑衣男子道：“你二人小小年纪也算是生死之交，你们先聊吧，我们等下来接你们。”说完，人就消失了。

左毅也向王林点点头，几个纵身消失在湖面上。

余秋还拽着王林的衣角，王林哭笑不得，大晚上地抓他来干嘛？不会是为了引余秋答应在这修炼吧？自己有这么大魅力？

他立即否定了这个想法。

但这孩子在外面无亲无故，呆在这里修炼也是挺好的。

这么想着，他情不自禁摸摸她的头，道：“你若没其他地方要去，先安心待在这里也挺好。”

余秋点头，又摇头，沉默了好一会，道：“我变强可以帮到你对吧？”

王林想想她的天赋，再想想自己的天赋，立即道：“那是当然！”

真院和人院听起来是天壤之别，而余秋的天赋人家都用了“可怕”二字来形容，就算自己厉害不起来，但以后只要有她在身边跟出跟进，岂不潇洒威风？

想到这里他又不经意欣赏起余秋的小脸，越看越是喜欢，除了表情有些刻板，整个五官犹如精心雕刻，长大了绝对是个祸国殃民的主，而且性格又好，必须骗做自己媳妇。

于是王林不由自主开始得意起来，他伸出双手揉了揉余秋的小脸，又把她的嘴角向上扯，道：“你也别老是这么一本正经，才几岁孩子，该哭就哭，该笑就笑才对。”

这么一想她确实不算正常了，全族都死了也没哭一下，这从小是接受的什么教育？

余秋被王林抓着脸，在月光下闪耀的双目看向王林，含糊不清但还是一本正经地道：“族训第一条，悲喜乃万恶之始。”

“咚。”余秋脑袋被轻轻敲了下，王林没好气道：“是人又怎能没有悲喜。”

“哦···”余秋答应，但也不知有没有听懂。

想到刚才的黑衣男子，王林又道：“对了，刚才那黑衣服的是什么人？你有没有和他说过什么？”

余秋道：“他叫冰力大尊，自己的事没和他说过。”

王林点头，觉得可能是那认识自己的中年男子后来又找过这个黑袍人。

不过话又说回来，这衍北堂比想象中要大的多，真院和人院离得又远，接下来也不知何时才能再有这样相见的机会。

再想想余秋这孩子，好像除了修炼头头是道，生活上似乎挺白痴的，真怕在他的身份真相大白前被别人拐走。

于是王林干咳一声，趁此机会语重心长地教起余秋许多“常识”。虽不知余秋听懂多少，但看她频繁乖巧点头，总觉得放心得多了。

大概过了有一个时辰，左毅和黑袍男子回来了。黑袍男子让左毅送王林回人院。

毅答应完，就一把抓住王林往回跃，连道别的机会都没给他。

···

湖心凉亭里，黑袍男子背着双手，望着天上的双月，开口道：“想清楚了吗？”

“恩。”余秋轻声应答，但语气非常坚定。

黑袍男子从袖中翻出一物，递到余秋眼前。余秋接过，打开，是一颗红色透明的丹药。月光下，里面似乎有什么细小的东西在微微蠕动。

她微眨了一下眼，轻轻拿起丹药，放入嘴中吞了下去。

黑袍男子嘴角不自禁地漏出了一丝笑容。

···

毅将王林送回去后，很耐心地拿出一册弟子守则对王林认真讲了一遍，又给王林简单地画了画人院地图。做完这些，他忽然问道：“你不识字？”

王林苦笑道：“是的。”

毅看起来有些遗憾，但还是道：“那我明天托人给你安排下。你只要好生待在这里就好，少生事端，有什么需要我帮忙，就在入夜后，往窗外放上这个，我自会来找你。”说完他递给王林一根黑色羽毛。

王林伸手接住，羽毛不大，却是入手一沉，完全像是金属制成，也不知是不是真的羽毛。

毅交代完后，便纵身离开了。

王林收好羽毛，睡意袭来，倒头继续大睡起来。

第二日，听到院内有动静，王林便爬起来了，换上衣服，感觉稍微有些偏大，但总比小了好。

走出门，院中有口大水缸，有个人正在往里面倒水，一见他出来，犹豫了一下，还是跟王林打了招呼。

这个人叫勺度，十二岁，来人院已有两年，修为一直不温不火，在这个院子里算是垫底。按照院子里不成文的规矩，实力最差的负责挑水，所以他已挑了两年的水了。

王林倒是不知道这些，这院子里左右只有这一个大水缸，他就不客气了，同样打了声招呼后，舀起水洗了把脸，漱了漱口。

“你叫破？我是勺度。你是什么修为？”勺度放下水桶，看着王林的衣服道。

王林顺着他的视线，看到自己胸口的图案。

“没有，我没有做过什么修炼。”王林说着指指自己胸口，道：“这个图案是什么意思？”

勺度道：“这是你名字呀。我们名字都在衣服上。”

“哦，原来是这样。”王林一边说着一边回想，他昨天明明说自己叫破天。难道是毕农自作主张抹掉了一个字？

这时勺度拿起空桶和担子，道：“我去挑水，你要不要一起走走？”

王林没什么事，所以干脆点头跟了上去。

从方院出来一直往东走，路上并没有碰到几个人。二人一直走出了居住区，眼前又是一片湖，只是这湖要比昨晚见到的小上不少。

勺度一边给桶里装满水，一边道：“我们人院的生活用水基本都是来这湖里取的。”

“哦。”王林一边答应，一边视线越过湖面看向湖对岸，那里也有一些建筑。

“那里是人院先导们住的地方。”勺度看了看王林，道。

王林点点头，忽然指着远处那个一直很在意的高塔，道：“那个呢？”

勺度看着高塔，脸上又是憧憬又是迷茫，摇头道：“我也不清楚，但据说是真院弟子历练的地方，不过也有传言说是关押高级邪修的地方。像我们这些普通人院弟子，连想近点看一眼都没资格，哪会有资格知道详细的事。”

这是王林第二次听到邪修这个词了，忍不住问道：“什么是邪修？”

勺度担起水，一边往回走，一边道：“基本都是些在修炼过程中出了岔子的人，没有人性，不能沟通，必须铲除。我们律堂的主要工作就是铲除邪修。今后你就会知道。”

王林原本还以为邪修是一些修炼偏门功法的修真者，现在一听，竟然是在修真过程中产生的？算是走火入魔吗？

挑完水，勺度带着王林去饭堂吃早饭，饭堂在居住区的北侧。饭厅里人并不是很多，在厅的一边有一排食物供人任意拿取。王林跟着勺度打了些饭菜，找了个桌子吃起来，这味道与现世所食还是有不小差别，但不知是不是身体的关系，王林倒也没觉得不适应。

吃完早饭，二人出了饭堂再往北走，就到了讲堂。说是讲堂，也是分了许多个院子。王林跟着勺度走进了最右侧的大院，此时里面已经站了许多人，约有五十来个。年纪都不算大，与王林住一个方院的那几个面孔也赫然在其中。

勺度带着王林站到最后侧，开始指着同一方院的几个人介绍起来。

当头的那个短发男孩叫绕，虽然才十岁，但已稳稳停留在炼气初期，也是他们方院里实力最强的。估计这一年的大比后就能离开他们的末院，进入丁院了。

——他们的方院除了已筑基的弟子，其余分级为甲乙丙丁末，末院有四个，都是能住三十人的大院。王林所在的方院因为没住满，所以是二十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