顺着乡下的小路一直到了慧明小学，停了车，小叶已经在那里等着我们。

她冲车的方向摆了摆手，旁边站着一个女人，穿的挺朴素，一见我们，满面笑容。

“我来介绍一些，这位是组长郭子城，这位是龙昆。”

“同志，同志，你们好。我是这里的校长，我姓陈，你们叫我小陈就好。”女人兴奋的连连点头，握手过后，邀请我们进了校园。

这里面积不大，又是乡下的缘故，教室比较简陋。

五年级总共有三个班，步高在五年二班。

陈校长让老师将步高带了出来，男孩的脸灰蒙蒙的，土褐色的皮肤，高鼻梁，大眼睛，长的还挺帅气，跟步文成一点都不像。

“这两位是过来了解情况的，叫哥哥，姐姐。”陈校长道。

步高小心翼翼的抬头，缓慢的打了招呼，随后把头扭到一边，拽着陈校长的衣服，不看我们。

“这孩子……有些害羞呢。”小叶站出来打圆场。

我立刻意识到了不对劲的地方，等到陈校长将他送回去后，我才问道。

“这里的孩子，是不是或多或少都有些问题？”

陈校长的脸色僵了一瞬，随后苦笑出声。

“你看出来了？”我点头道。

“他不会有自闭症吧？”

陈校长没有直接回答，而是说道。

“这些孩子的问题其实都不大，只是相对于那些正常的儿童，可能会有些差距。”

“他们智力普遍低下，但好歹生活能够自理，我是这样想的，不求他们学了知识能够一举成名，大富大贵，只要能够以后有个工作，自己照顾自己，就可以了。”

陈校长说着，居然开始低声的抽泣，就连小叶也十分动容，跟着一起掉眼泪。

我拽了拽她的衣服，小叶这才哦了一声，想起来这次的主要目的是什么。

从兜里掏出手机，将步文成的照片给陈校长看。

她缓过神来，眯缝眼睛盯了一会，重重点头。

“当然认识，他啊，是个好人，经常来看步高。”

我有些惊讶：“您不知道他和步高的关系吗？”

陈校长奇怪道：“什么关系？他们两个的姓确实都一样……”

她突然意识到什么，噗嗤一笑。

“你们该不会觉得步高是步文成的儿子吧，不可能的。”

陈校长连连摆手，“我知道他的父母是谁，都死了，有一天，这个叫步文成的来到学校里，那个时候步高才上一年级，据说他一眼就看上了这个小男孩。”

“当时说要领养这个孩子，反正他也没有孩子。当时我觉得是件好事，就同意了，可是这孩子孤僻症，死活不去。”

她笑着继续道：“而且步文成这面出了一些问题，这签证就办不下来，没办法，只好作罢，步高还是在这里生活。”

“现在补贴越来越多，养这些孩子还是养的起，这个步文成隔三差五都会来，最次一月至少来一回，但不知为什么，步高好像很害怕他。”

我想了想，问道：“您知道步高的父母以前是做什么的吗？”

“这个……”陈校长想了想，不好意思的挠挠头。

“我还真记不太清了，应该是做生意的吧。”

从陈校长这里获得一些信息之后，我和小叶逛了逛校园，由于比较投入，都没发现郭组长不见了。

回头一看：人呢？

再找过去的时候，发现郭组长站在儿童娱乐室门口，看着一架滑梯发呆。

虽然是儿童娱乐室，可是能玩的只有一架滑梯而已，旁边的跷跷板已经坏掉，只剩下一个板子，还有旁边烂了一半的大象凳子。

“组长。”小叶走上前，刚开口，被郭组长伸手阻止。

我们两个面面相觑，只见他从一旁的栅栏口跨进去，在大象凳子的后面，蜷缩着一个孩子。

如果不是郭组长进去，我们都没发现。

那是一个看上去五六岁的男孩，特别瘦，穿着一件绿色的卫衣。

一抬头，看到郭组长蹲在面前，并没有惊讶也没有害怕。

稚嫩的脸上是茫然的表情。

这时候，去上厕所的陈校长急匆匆赶了回来。

“真不好意思，让你们久等了。”

“没事，您要是有事就先忙，我们好不容易来一趟，想逛一逛。”小叶说道。

“好……”陈校长的目光忽然暼到底下那个孩子的身上，赶紧跑两步走过去，想要抱起那个孩子，可他却总是往下面钻。

最后还是郭组长出手，才把那孩子搞定。

陈校长不好意思的笑笑，指着脑袋道。

“这孩子叫阿五，精神不太好，你们也看出来了，这里的教师太少，一个人负责三个班，相当累。”

“所以也不能什么事都面面俱到，比如……”她揉了揉阿五的头，好像有些紧张的样子。

我立刻意会，解释道。

“你误会了。我们不是过来突袭检查的，只是想了解一些情况。”

这样解释，显得过于苍白无力。

突然来到人家学校，只是想逛一逛，这没什么，但重点是我们三个警察大张旗鼓的进去，任凭一个正常人都会觉得是不是自己犯了什么事，或者学校哪里做的不够好，或者附近藏匿了犯人之类的。

不过仔细一想，如果不说出我们三个的身份，想要真正微服私访的话，恐怕不可能。

说不定陈校长连进都不会让我们进。

“这孩子看上去很小啊。”

郭组长刻意转移话题道。

“是啊，”小叶在旁附和道：“看上去只有五六岁的样子，上的一年级？”

“不。”陈校长笑的十分勉强，“他已经……十二岁了。”

“什么？”我十分惊讶！

那岂不是和步高差不了多少？

“唉，其实他是我姐姐的孩子。”陈校长道。

“三年前，他们下海经商，这一去，人就没信了，剩下个孩子不管，没办法只好放在我这里。”

“这孩子天生如此，吃什么也不胖，但也确实不爱吃饭，成天不知道在鼓秋什么东西，我也不管他。”

“智力上本来就有问题，我也没指望他能将来能有多大出息，能有个一技之长最好了！”

阿五的手上好像攥着什么东西，他一直绞手，缠了好半天。

我示意小叶注意，她点了点头，立刻明白意思。

笑着走上前，蹲下身道。

“小朋友，手上拿的什么东西？能给姐姐看一眼吗？”

阿五听话的伸开了手，那是一块白色的布，上面好像粘着鲜红的染料。

“都跟你说多少遍，那东西脏，赶紧扔了！”

阿五听话的将其扔在沙地上，陈校长不好意思的笑了笑。

“让你们看笑话了，等我把孩子安顿好了，再回来。”

“其实不用。”小叶道：“这里不大，我们几个就随便逛逛，你不用引路也可以的。”

“那不行！”陈校长道：“你们是客人，稍等一会，我马上就回来，真是对不起！”

等到她走了之后，我终于憋不住道。

“没有人觉得，这个陈校长很奇怪吗？她好像一直在遮掩什么！”

小叶冷哼一声，“比起这个，我更加在意她先前说的，关于补贴的事情，其实这个，我也略知一二。”

她接着道：“这个小学我终于想起来了，先前在南通日报和一些媒体软件看到过报道，都是号召为这些学校的学生和老师捐款捐物的，只是……”

小叶本来要坐在旁的大象凳子上，特意按了按，发现足够坚硬，坐上去一个人肯定没有问题。

只是在抹的时候，发现手上一层灰，还有涂料的痕迹。

“我靠！”小叶看了一眼身后，见裤子上没有什么痕迹，拍拍打打一阵，终于结束，松了口气。

“还好没沾上，不然怎么回去？”

“什么时候这么矫情了？”我问道。

小叶嘻嘻一笑：“没办法，新买的裤子，总不能穿一天，就沾上污渍吧。”

她接着补充道：“而且，我这裤子的布料很难清洗的，是什么棉麻……”

视线转移，低头看郭组长蹲在地上，他拿起刚才阿五扔的白色布条。

“这是？”

“上面不是染料，而是血迹。”郭组长道。

小叶皱了皱眉，大胆猜测。

“会不会是那陈校长对这些学生不好，之所以现在无微不至，都是装出来的，临场做戏？”

“不排除这种可能，但是……”我看她一眼，“你在来的时候，有事先通知一下吗？”

小叶愣了一下，有些惭愧。

“没，没有。”

“既然是搞突袭，那肯定十分迅速，而且让人捉摸不透的那种。”

我接着道：“也就是说，你在来的时候，陈校长根本来不及准备，随后就是我们两个一起赶到。”

“所以我们现在看到的，才是这个校园最真实的一面，至于陈校长的话……一半相信一半保留吧。”

对于我的说法，郭组长只点了点头。

“但是对于殴打这种智力有残缺的孩子的现象，还有这些案子，我也见过不少，有理由根据郭组长发现的那个带血的白布做出自己的推断。”小叶变得更加不服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