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者跟死人和罪犯打交道，后者大部分都是民事纠纷，但凡和死人有关，都必须严肃对待，否则也是对死者的不尊重。

“况且，”郭组长道：“像荣勇军这种人我见多了，主动交代事实，未必是件好事。”

“你听他刚才说的那些，可信度能达到多少？恐怕一半都不到，而且说的基本都是废话。”

“起码有一点可以明晰，当年死去的夏诗萌跟狐仙肯定无关，她的死没准是自杀或者……也是他杀，但凶手不是夏哲。”

“说起夏哲，倒是应该去精神病院看一看。”

我紧跟着点头：“在里面住了十年，病还没好，真是奇怪。”

郭组长笑道：“一看你就没在里面待过。”

“这种病哪是那么容易治好的？”

话虽如此，我们两人还是出发了，临走之时，交待叶紫和应臣等人几句。

至于被抓捕的三个人，暂且先晾着，心理消耗也是战术的一种。

这一路上，我一直在思考一个问题。

既然夏诗萌的事件和夏哲无关，他又为何会进精神病院呢？当真是被夏诗萌的死吓得精神失常了吗？

“你怎么看这件事？”郭组长问道。

“夏哲根本没病，之所以进精神病院是迫不得已，他在躲什么人。”

“或者他压根是受人指使，如果装疯还能有一条活路，如果出院的话……他的下场不会好过死去的夏诗萌！”

郭组长点头道：“夏诗萌的事情他不可能一点不知情，这样看来，目前最大的怀疑对象只有一个。”

我的脑海中一闪而过的是南大校长的名字。

蔡星文！

如果是他从中作梗，这一切都会进行的十分顺畅。

从夏诗萌留下的线索中，零星有蔡星文的影子，那时候我就开始怀疑他了！

不过正如郭组长说的，现在还没有证据。

胡乱猜测的行为，不可取。

车子很快开到了医院的门口。

打听之下，来到夏哲所在的病房。

推门进去的时候，只见一名瘦削的青年蹲坐在地上。

抬头的时候，目光空洞无神，扫过旁边的护士，忽然落在我们二人身上，他的眼睛猛地瞪大，甚至后退两步，十分惊恐。

“有人要杀我，你们是来杀我的，对不对？”

护士摇了摇头，拿出针头要给他打镇定剂。

他一个甩手，竟然躲到了床底下。

护士叹了口气：“平常不这样，也不知道今天怎么了？”

“也是奇怪，我听说他都在里面十年了，不过轮班来打针的都说，他还算比较乖顺的，很少作闹，可能今天看着你们，都是生面孔，给吓着了！”

护士上前给夏哲打完镇定剂之后，他才消停了不少。

不过人还比较精神，没有沉沉睡去，眼睛睁得很大，直直的望着天花板的方向。

等到护士离开之后，郭组长开口道。

“夏哲，现在屋子里面就剩下我们三个，开门见山，我们想问你几个问题，你必须如实回答。”

夏哲没有说话，好像没听见一样。

我有些发懵，郭组长却点了点头。

“我们在四零四，也就是夏诗萌曾经住过的寝室发现了她写的日记。”

听到这个名字，夏哲的眼睛瞪大几分，他转过头不可置信的望着我们，嘴张了张，却没说话。

“那个强迫夏诗萌的人究竟是谁？想必你应该十分清楚。”

“不，我什么都不知道！”他利落的回答。

几乎是一瞬间，我刚说完，夏哲立刻脱口而出。

这很不寻常。

如果是一位精神病患者，不会有这么清晰的思路来反驳别人，郭组长和我的感觉是对的，他在装疯。

“这就没意思了。”郭组长站起来说：“你不说，耽误的是彼此的时间，如果让我们尽快抓到凶手，你也能尽早出去，不是吗？”

“难不成你想被冤枉一辈子，在医院里面了却余生？”

“我……”夏哲动摇了。

看的出来，他很想出去。

在犹豫半晌之后，夏哲叹口气，终于道。

“当年的事情不是我做的，罪魁祸首其实……是蔡星文。”

“他是个衣冠禽。兽！”夏哲咬牙切齿道：“如果不是他，诗萌就不会死……”

“你们是警察对吗？请一定将他绳之以法，据我所知，他害死的不止诗萌一个人，还有……”

说到关键地点，夏哲突然惊恐的望着窗外，脸上露出诡异的微笑，像中邪了发出谜一样的笑声。

我和郭组长迅速转过头，发现有人影一闪而过。

看影子，应当是个护士！

推门冲了出去，走廊里空空荡荡，什么人都没有，就在不远处的长椅上，坐着两个神志不清穿着医院服的病人。

两个秃顶又瘦削的男人，摇头晃脑，嘴里念叨什么。

他们一开始就坐在这里，自我和郭组长来的时候，就没动过地方。

“有没有可能是刚才的那位护士？”我猜测道。

郭组长回头，看向重回疯癫状态的夏哲道。

“已经够了，十年前的案子毕竟太过久远，最重要的还是从眼前的案子下手。”

“你的意思是，江妍？”

我立刻意会。

郭组长欣慰的点头道：“你小子，越来越上道了。”

我有些不好意思的抓抓脑袋。

江妍和夏哲的病房挨得不近，但好在都是同一家医院。

不过赶到的时候，却令我们大吃一惊。

江妍自杀了！

当推开门的一刹那，看见一群护士忙里忙外。

地上一串鲜血，格外刺目。

江妍四仰八叉的躺在床头，脸朝上，眼睛睁的很大，惊恐的望着天花板。

出示了证件，我和郭组长走上前，他蹲下身，戴手套在江妍的衣服和兜里摸索一番，顺带检查伤口。

致命伤是脖子，江妍用锋利的器皿碎片将皮肤割开，血肉模糊。

我奇怪道：“这里的管控不是相当严格吗？这种玻璃器皿就算家属探视也绝对不能带进来，怎么会……”

郭组长点头：“有人故意为之。看来定是江妍掌握了什么秘密，所以才急着想要杀她灭口。”

“装疯卖傻这招已经不管用了，那帮人只相信死人不会说话。”

“这么说，夏哲也同样危险？”我问道。

郭组长摇了摇头：“不会。他只跟十年前的案子有所牵扯，这一次的事情，他半点不知情，凶手没必要冒着被发现的风险，去杀一个对他起不了多大威胁的人。”

我恍然大悟：“难道说，真正的幕后凶手不是蔡星文？”

“如果把幕后黑手这个词比喻成一根链条，那么蔡星文只是其中的结点，并不足以构成所有。”

“裴玲琅，荣勇军，步文成都是参与者，但有了他们还不够。”

郭组长习惯性的去摸兜。

“医院不让抽烟。”我说道。

郭组长笑道：“我知道，习惯了。”

突然，我们两人皆是愣了一下。

是啊，习惯动作，就像之前死亡的右撇子张江是绝对不可能用左手杀人一样的道理。

同理，江妍也是。

可现在那片带血的凶器就在她的左手上握着，这太奇怪了！

也是案发现场最大的违和感！

究竟凶手为什么要这么做呢？

只是想了几秒钟，我立刻明白过来。

推开旁边压着墙面的桌子，发现了一只带血的图案和一个蔡字。

通过墙上的血迹，可以看出是江妍被凶手抹脖子之后，凶手以为她死去离开之后，她才贴贴撞撞爬过去，故意留下来的。

当我提出假设之后，郭组长摇了摇头。

“如果真是这样，凶手杀她的时候肯定十分匆忙，所以才忽略了左右手的事情。”

“因为凶手是个左撇子，所以他才习惯性的把凶器塞到别人的左手。”

“但是说江妍死后特意爬起来，将信息留在墙上，再爬回来这点……”

郭组长故意停顿了一下：“太多此一举了。”

“她的喉管被割的很深，初步判定杀她的应该是个男人，没有二次割喉，一击毙命。”

郭组长指着不远处地上的压痕。

“这只桌子原本是在那个位置，但却被推翻到这里，应该是江妍故意为之，你看这里。”

他轻轻推了下江妍的肩膀。

上面果然有污浊的血渍，如果是普通的割喉，血绝不会流到肩膀靠后的位置。

况且一看就是蹭上的。

“这上面也许会有凶手的指纹？”我说道。

这时候，小叶他们接到命令也带人赶到了，其中重要的线索都被带去物证科化验。

“这里交给你，我们去看看另一边。”

“放心。”小叶点头，带着应臣一起，随后我和郭组长看向旁的墙面。

除了这个血色的蔡字我们能看明白以外，剩下的图案就有些扑朔迷离了。

“看着像火车车头……不对，这个装置，是个锅炉？”

郭组长没说话，而是扒开下面架在墙上的木头，粘了不少血迹，但还能看出来，在墙面还写有鲜红的you字。

“英文？你？或者，你们？”我有些摸不着头脑，一旁的郭组长也想不明白死去的江妍想要表达什么，只好先拍了几组照片，以备后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