聂眉推门进来的时候，我已经合衣躺在了小床了，虽然在车上的时候，我小眯了一会，但还是很困。

“你的心倒是挺大的。”聂眉面无笑意的调侃了一句。

我不得不坐了起来，她也在我对面的椅子上落坐。

“哎，我说，这都几点了，你们当警察的都不睡觉的吗？”

话说完，我感受到她周身的气压低了下去，顿觉无奈：“好吧，我说错话了，深夜造访，是发现我是无辜的了吗？”

“哎，我说，就算我是无辜的，你们都带我来这里了，今夜可是要让我在这里过完的。”我急忙说道，要是这时候把我放出去，我可要吹一夜的西北风了。

听我说罢，她竟然扑哧一下笑了出来，但她立刻发现了自己的失态，收敛了笑容，我有些遗憾，聂眉笑起来真的美，像是冰雪开花。

她给了我一个跟上的眼神，随即走了出去，我也赶忙披上外套跟上。

城市的夜很美丽，但不包括现在的这条街。

她又带我回了出事的这条街，路灯昏黄，光线惨惨，时不时的一阵冷风吹过，两旁的断壁残垣更添凄清。

公交车已经开走了，但原本停靠公交车的地方，阴气并没有变化。

我再次掏出一根蜡烛，在原来停靠公交车的地方点燃，并且小声的念着口决。

这次，聂眉并没有对我的蜡烛露出鄙视的目光了，而是有些好奇的问我：“你这是？”

“超度，或者说指引吧。”我淡淡的道，目光打量着四周，想要看出更多的东西。

聂眉几乎是立刻接口：“小伙子，什么年代了，别小说看多了，自个儿也分不清书里书外了。”

我不太明白聂眉既带我来了，又为何是这个态度，便也不好再回答她，便自顾自的多念叨一遍口决，反正这个口决多念几遍也不会有什么坏处。

一阵阴风起，聂眉打了个哆嗦，她往我身边移了两步，道：“这阵风也不算大，但感觉格外的凉呢。”

“这是阴风，自然会凉一些，正常。”

听了我的回答，聂眉只瞪了我一眼，没有反驳什么。

“你说，你能帮忙的。”聂眉的声音很小，语速很快，似乎有些难为情。

“这附近看起来，好像拆了有些年头了吧？”我走到路边看了看，有的碎砖块上，都铺满了青苔。

“好像是。”

“那为何还没新建呢？”我有些奇怪，要知道，拆迁可是很烧钱的，要给拆迁户赔很多钱的，我当初看电视的时候，都恨不得我也有一套将要拆迁的房子，大半辈子不用努力了。

“并不清楚。”聂眉摇头，城里因为各种各样原因荒废的拆迁地还不少的，也算不得什么大新闻，是以，她从来没有关注过，“这和案子没什么关系吧？”

“我想弄得清楚些。”越是年久的东西，越是容易有点儿古老的故事，说话间，我已经细细的观察了一遍周围的情况，心中已有七八分的底，便问她：“这里以前是不是有发生过类似的事故？”

然而，出乎我意料的是，聂眉很干脆的摇头：“没有。”

我迟滞半刻，这似乎不应该，忽然，我想起来神婆以前有教过我，说哪里出现了大规模的阳人，那里就一定发生过大灾难。

我现出激动的神色，语速也轻快了些许，几乎是陈述的问她：“那这一片，曾经起过灾难吧？”

聂眉偏过头，斜着目光看了我好一会，才说：“我越发觉得，你是一个中二青年。”

“你！”无奈的我在原地转了一个圈，“说到底你还是不信我。”

聂眉只一直看着我，但她的眼神很明确的给了我肯定的回答。

这一瞬间，我在些暴走，我在这里尽心尽力，人家却一直没将你当回事儿，我用力拍了自己的头两下，迫使自己冷静下来，认真的看着聂眉，说：“你没有证据，最多只能扣我两天，两天一到，我立刻就走。要么，你就相信我，至少去查一查，这附近，是不是真有过什么天灾人祸。”

“你……受走不走！”聂眉转头，很气愤的说。

我被气的不轻，到底是谁把我抓回警局的？想要负气而走，但看了看还在瞎忙的警员们，终究是咽下了这一口气，好生好气的说：“聂警官真的不再考虑一下？”

其实，在说出受走不走的话后，聂眉也感到自己似乎过分了点，既然有了台阶，也就顺着下了，她昂着头，说：“好吧，既然你这么执着，那我就勉强给你一个机会。但是，要让我觉得你只是在捣乱的话，我可不保证会不会清算你了。”

“哦，不过这件事，似乎警局才是被动的那一个，警官，你的态度有点差了。”我双手插兜，也微微的抬高了视线，旁的我不敢说行，这个，可是我的老本行。

“你！”聂眉被我噎住，正要瞪我一眼，半途又作罢了。

我尝到了甜头，想为自己争取一点利益，便笑着道：“不过，我若是做到了，警官可要给我一点酬劳。”

“你在和我谈条件？”大概是被惊到了，聂眉的语调微微上扬。

“人民警察哦，好意思让人民白忙一场？”我满意的看着聂眉泄了气势，开出我的条件，“一千快吧。”

聂眉顿了一息，咬牙切齿的说：“二十四个小时，看你怎么做。”然后她做了个手势，将其他的警员叫了回来，我们一起驱车回了警局。

得了她的允许，我也可以看一些相关的资料，她叫了专管资料一块的警员，调出了出事路段近几年的资料。

那路段，确有记载，在五年前，施工单位莫名停工，说的是暂停，但之后就再没有继续施工，而原因不明。

这很不合理，一家建筑企业拿下一块地，代价可不小，更不说还再走了一批居民后，放弃施工，企业最轻也是伤筋动骨。

这其中，隐情怕不小。

“当年的事，你一点不知道吗？”

聂眉摊了摊手，耸肩。

“我说，你是警察哎，还是队长！”我叫道，真的太无语了，这女人！

“我是三年前才调到这里来的，不过，我们可以问下局里的老警员。”她忽然眼睛一亮。

这是个好主意，我跟着她跑着出去，去找那个老警员。

怕事情没结果会叫人失望，聂眉暂且不想声张，将我和老警员带到了她的宿舍中，便着急的说明目的。

一说起这件事，老警员沉默了一会，点了支烟，吐出了几个烟圈后，才开口：“死过人。”

我和聂眉对视一眼，异口同声的道：“您再说的具体些。”

“五年前，说是那建筑公司请了什么风水先生，看局还是破局什么的，接着便死了两个人，可惜呀，两条生命，再后来，就停工了，而那块地是那公司情买下的，不开发了，自然就一直空着了。”

那这也不算什么，意外事故，一般公司赔偿后都会继续开工，就这么停了，明显不对劲。

聂眉比我敏感，马上问：“可有什么内情？”

老警员摇头：“调查出来，是意外。”

老警员也不再知道更多了，聂眉就叫他回去了，然后，她犀利的眼神一直盯着我，盯到我浑身不舒服，她才开口：“你怎么知道的？”

“怀疑就去查，我的身份简简单单，很好查的。”我摊了摊手，知道她这职业性的疑心病是又犯了，“不过呢，个人建议，你花精力去查查那建筑公司会更好一些。”

她看了我一眼，转身出去了，将我一个人，丢在了她的宿舍，不过，看她的神色，也意识到了事情的不一般吧。

“风水？”我心里嘀咕，有了同行的参与，我心里没了底，因为这还是我第一次出村，在那之前，我没有见过什么其他的同行。

但，我也不能放弃，不为聂眉的一千块钱，就为了我那个大劫，我也要积德行善，遇见这样的事，不得不管。

而我现在，最重要的事，是先睡一觉，也顾不得这床的主人是那个清冷的女警，躺下就睡。

这次醒来，是一种身上长毛的感觉惊醒了我，我一睁开眼，就对上了一双含怒的眸子，聂眉回来了，并且撞见了我在她床上睡觉。

“睡得可好？”聂眉声音温柔的诡异。

我心里虚，但面上不能露怯：“还行……行吧，就，女儿味太重……”在她快要喷火的注视中，我渐渐消音了。

终于顶不住她眼神的压力，我小声说：“有话就说，你一人民警察，老是吓唬我算什么？”

“上头下了命令，给我三天时间，要出结果。”

“哦。”有求于我呀，我瞬间有点小得意。

“不是，你这是什么态度呀。”她急道，“我告诉你，你现在退出，可是一毛钱也拿不到。”

“威胁？”我内心哂笑，这女人，是山穷水尽了呀，我不表态，想看看她什么反应。

聂眉现在似乎已经完全没有了原来的嚣张气焰，不过这也在我的意料之中，这个案子她根本想用一般手段调查不会得到什么结果，所以现在她应该既是一只没头的苍蝇，又是一个被放在热锅上的蚂蚁。

“我并不信什么鬼神之说，不过我也不会介意你来插手这件事情，总之可以尽快找到答案是我需要的。”

“故作正气也掩盖不了你已经山穷水尽的事实。”看着她，我心里默默的嘀咕着。

“既然你已经插手进来了，我想一个大男人不应该就这么算了吧？”

“激将法？呵呵，这丫头也是实在没招了！”我依旧沉默并且观察着她。

“到底怎么个意思能不能给个痛快话。”

不紧不慢的又坐了下来，我完全一副不着急的样子应对着。

“你，你……！”

“你急什么啊，你信不信我也的晚上干活，这个时候你叫我去找什么线索？你们警察还不够吗？”

无奈的指了指我，我知道聂眉已经完全变成了没脾气的斗鸡。

整整一个白天我都在无所事事中度过，当然她的宿舍也成为了我唯一休息的地方。

免费三顿饭虽然不算什么大鱼大肉但也算比较丰盛，我知道他们根本没有停止寻找线索，却一直只是徒劳无功。

天色渐渐泛黑，当聂眉再次推开房门的时候我知道是时候开始工作了。

“出事了！”没有和我交流什么，她只是眉头紧锁的说出了三个字。

“出事了？又怎么了？”

“又一辆704路公交车出事了，不过当时车里只有三个人。”

这一次我完全没有了之前的胸有成竹，因为这一次似乎完全超出了我的预料之外。

在聂眉的带领下我们迅速的赶到了那条偏僻的路段，而在那里果然又有一辆公交车停在了路边。

时间已经是晚上十一点左右，在周围已经看不见什么走动的人，而这附近显得一片死气沉沉。

车门打开着，而且车子完全没有出现什么事故完好无损。

“什么味儿？”刚走进公交车我便闻到了一股扑鼻的香味儿。

“是香水，女士的。”跟在我的旁边，聂眉不假思索的回答道。

和昨天晚上的情况如出一辙，车子里完全没有什么其他的痕迹，而且我知道这一次我和聂眉是第一个赶过来的人。

“你只有不到七分钟的时间，一会儿我同事过来你就不可能在寻找什么了！”看着我，聂眉很严肃的叮嘱着。

没有什么特殊的气息，而且好像让我完全摸不着什么头绪。

在车子里转悠了一圈之后我只能无奈的选择离开。

“还有三分钟！”

看了她一眼，我知道她是没有办法的提醒，现在她显然已经非常的信任我。

一根香，我点燃之后很恭敬的站在车门前拜了三拜。

“你干什么呢？”

“嘘，工作期间切勿打扰。”

在我的警告下聂眉只能乖乖的闭上了嘴巴，不过她的样子却一点儿没有缓解。

“有结果了吗？还剩一分钟的时候我停止了自己的举动，而聂眉则立刻迫不及待的询问道。

“一会儿你们同事该过来搜集线索了吧？我怎么办？”

“你？就站在旁边别动也别问，等我处理完之后来找你。”

我坐在了旁边的空闲地带，在我的注视下警察们在有条不紊的仔细搜集着现场寻找着蛛丝马迹。

时间在一分一秒的流逝着，当只剩下了我和她之后聂眉慢慢的走了过来。

“没有任何进展吧？”看着她，我眉头紧锁的嘀咕道。

“不知道该恭喜你还是该替你愁，现在这件事情好像归你了”

“呵呵归我？你说归我就归我？我这是义务帮忙你可别太指望我。”

“这个数，我私人给你，只要可以把这个案子查清楚。”

“这是多少？”看着聂眉比划着一个巴掌，我立刻脱口而出道。

“多少？五千呗，你当我是富婆啊，我这已经算是破了规矩了。”

一个警察居然私人和我谈这笔交易，这的确已经超出了正常的范畴，不过同时也反应了事情的棘手和聂眉的无奈。

我没有理由拒绝，而且五千块对于我来说简直就是一笔可观的财富。

她没有催促我只是目不转睛的盯着我，我知道她只是在焦急的等待着。

“我有个想法！”看向聂眉，我轻声嘀咕道。

“什么？只要我能满足你！”

“这个704公交车最后一班是几点？”

“晚上十一点半从始发站出来，你要干什么？”

看了看旁边的公交车，我立刻不假思索的回应道“你会开车吗？”

“废话？难道你来的时候不是我开的车？”

“我说开这样的车！”指了指旁边的公交车我轻声解释道。

“这个？应该没问题吧！”

“那就好，走吧！”嘀咕的同时我果断的走向了公交车。

“你干什么？我开车？开这个车？”

“恩，现在的时间应该还来得及，从始发站那儿开始我们走一遍这个路线。”

她似乎意识到了我这么做的目的，而且她完全没有丝毫的拒绝便坐上了驾驶的座位。

车子飞快的驶到了704号公交车始发站，而这时聂眉突然看向了我坐在旁边座位上的我。

“平常该怎么开的就怎么开，到站该停就停。”

我的话音刚落，聂眉立刻迅速的发动了车子。

夜色已经越发的漆黑，本就是通行在这座城市比较偏僻的地方，我坐在座位上越来越感觉到有些忐忑不安。

车子顺利的驶过了第四个站口，而依旧没有一个乘客出现。

聂眉几次在停车之后都看向了我，似乎对于我这个决定她越来越没有信心。

午夜十二点刚过不久，车子停在了第五个站口。

一个男人默默的走上了车子，而且径直坐到了后面的座位。

聂眉不停的向我使着眼色，我没有任何的回话只是默默的点了点头。

她回头看了眼那个男人，随后又发动了车子。

车子又停在了下一个车站，而这个车站离我们去过的那个路段只有一站的距离。

一个女人从车下走了上来，她非常的平静也是径直走到了后面坐了下来。

“下车吗？”聂眉突然看向站在后车门的男人轻声询问道。

“恩！”

在男人回应之后聂眉立刻打开了车门，而当我看向男人时，他竟然一瞬不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