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色鸳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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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章 不忍心

春桃说着又拿出了丝制的锦帛裁成尾指宽的布条给长安缠了指甲。待弄好后便扶着长安躺在了床榻上。

春桃一边降下流苏的床幔帘子一边说:“小姐可是乏了,流泪最为伤神,小姐且小憩一会儿,待到饭点,我再来叫小姐。”春桃说着缓步走出房门,磕上了门扉。

顿时整个屋子只剩下长安一人,她散了头发躺在泛着海棠花香的枕头上,身心是浓浓的疲惫,她沉沉睡去,在梦里她也在喃喃一个人的名字,她唤:“赵昱。”

这一睡也不知睡了多久,直到春桃来唤:“小姐,该去吃晚饭了,老爷派人来唤了,说是去饭厅。”许府有时晚上会一起吃饭,谈论事宜,加深感情。这是许嗣良规定的,他素来疼爱儿女,上朝实在太忙,便有时会在饭桌上多多交流。

长安起身点点头,春桃虚扶着长安在梳妆镜前坐下,简单的梳妆了一番,便出了门朝大厅走去。

待到长安到了以后,站在门口她有点不敢进去,早先说了那些话,现在不知该如何面对自己的爹和娘,心中更是害怕爹万一已经认了赵昱作为义子,便不再有希望了,此刻她更是不想面对赵昱。

而坐在首座的许嗣良早就看见了她,沉声道:“长安,进来。”

长安着步子走了进去,她四下望了一眼发现赵昱并不在,这才松了一口气。

长安福了个身:“阿爹。”

许嗣良沉着脸不发一言,近日他这个懂事的女儿做的事情实在是不如他意。先是玉珊瑚一事,后又是喜欢赵昱。

在许嗣良严厉的目光下,长安的头越低,腿也有些酸软。

“快些吃饭吧,别站着了,老爷,饭冷了就不好吃了。”到底还是许夫人心疼女儿,她见许嗣良对女儿沉脸,终是不忍心。

许嗣良在心里叹了一口气,也是无奈:“过来坐吧。”

长安这才小心的上前坐下。她犹豫了下终是开了口:“阿爹、阿娘,我和赵昱没有什么的,女儿、女儿不再喜欢他了。”

许夫人心下有些犹疑,但也忙说:“这就好,也不是爹娘反对,只是你还小,什么都不懂。”说着,伸出筷子给长安碗里夹了一块玫瑰豆糕。

长安皱着眉,眼里闪过一丝淡淡的忧愁。

第二日一大早,众人便要早起去祈福,那佛山寺离京城甚远,早早出发也得要傍晚才能回来。

在许府的大门前已备好了几辆楠木马车,用健壮的公马拉着。

而马车旁还有一匹枣色高头大马,赵昱一身黑衣骑在上面,英姿飒爽。

许长君着一身锦色华服正好奇的站在马前面,马打了个响鼻吓他一跳,随即他又拍起手来嘴里嘟囔着:“好玩,好玩。”几个家丁围在他的身边,唯恐马会踢伤了他。

丫鬟婆子们早就准备好了众位夫人和小姐要用的东西。

早晨的风甚是凉寒,许夫人披了一件玄色披风在婆子的搀扶下站在马车边。她对旁边的婆子紫苑说:“你去长安那看看,怎么到这时还没来,万一耽误了时间,晚上可就不便回来了。”

紫苑是长安的乳娘,打年轻时就跟在许夫人旁边,是当初跟着许夫人从丞相府一同过来的。

“哎,好,夫人,我这就去。”紫苑应着还没迈脚,便瞧见大门出来了几个人。

这走在前头的正是许长安,只见她着了一身浅兰色织锦的长裙,裙裾上绣着洁白的点点梅花。一条白色织锦腰带将那不堪一握的纤纤楚腰束住,外面是一件浅粉色的披风,有柔软的白色兔毛做边将她的小脸衬得粉嫩清灵。

乌黑的秀发被春桃绾成做堕马髻,仅插了一梅花粉玉簪,她伸出押了粉色蔻丹的手轻轻的搭在春桃的手臂上娇娇的唤着:“阿娘,我来了。”

赵昱骑在马上不禁向她望去,恰巧此时长安也正好抬头,他们的视线撞到了一起,长安别扭的低下了头,不再看他,转头又唤了一句:“长宁姐姐,你与我坐一起吧。”

只见长安后面紧跟着一个女子,她身穿浅绿色挑丝双窠云雁的锦衣,头上斜簪一朵新摘的白梅,除此之外只挽一支碧玉玲珑簪,缀下细细的银丝串珠流苏,一张脸略施粉黛,秀白素美。

这正是许府的大小姐许长宁,许长平的胞生妹妹,为苏姨娘所生,平日里苏姨娘牙尖嘴利得理不饶人的模样,她反倒是个文文静静又知礼的性子。

在这偌大的许府,长安平日无事便会去她这个长姐那打发时间。故来她二人的关系还算不错。

只听这许长宁抿嘴笑了一下,轻声开口:“自是听妹妹的。”

这方许夫人却是不悦的皱了皱眉头:“苏姨娘呢,怎么还没到?”

许夫人心里很是厌恶这苏姨娘,不仅是因为她出身卑贱,还是因为她生了一个聪明的儿子许长平,这更把许长君衬的一文不值。

不过许长平已经死了,她也不会多给一个死人计较。

“回母亲的话,近日里姨娘她因忧思过度,不小心感染了风寒,闷在屋里有些天了,故而今日的祈福恐怕就没法去了。”许长宁褔了个身,娓娓道明了原因。

“那走吧,紫苑,你且先去照看着长君,待到了寺里莫要让他乱跑。”许夫人挥了挥手,她看这许长宁平日里倒还知些礼数,像个大家小姐的样子,便没有多为难她转身踩着矮凳上了马车。

长安与许长宁也相携着上了马车,春桃细细的把帘子放下,转身去了后面的马车。

但所有人都坐好之后,马夫一个扬鞭,马车开始缓缓前进,赵昱也骑着高头大马伴在左右。

长安坐在宽敞的马车里,许长宁坐在她的对面,长安侧耳听着马车外马蹄的踏踏声,只觉得这一声声像是在敲在她的心上。她坐立不安,难耐的扭动着,只想掀开帘子去看一眼赵昱。

许长宁在马车内的白玉盘上捡起了一个糕点在嘴中细细的嚼着,她用绣了青荷的手帕擦了擦嘴:“长安妹妹,你这是怎么了?怎的看起来如此心神不宁。”

长安咬了咬嘴唇,并不想让别人知道她的心事:“没事,没事,就是我也想吃一个糕点。”

许长宁看着她淡淡的笑了一下,她把盘子往前推了推:“妹妹,给。”

“好、好。”长安随手捏起了一个糕点,放在嘴里嚼着,并没有尝出任何的滋味。

外面已经开始喧闹了起来,并且逐渐由喧闹转为寂静,看来已经穿过市集,马上就要到郊区了。

还在外面的赵昱却骑在马上,双手漫不惊心的拽着缰绳,眼底是一片幽深。

待马车悠悠的行过两个时辰,这才到了佛山寺。

寺庙建在山上,往看是层层石阶,登上石阶,只见佛山寺就坐落在一片郁郁葱葱的树林之中,周围的树木花草为这座雄伟壮丽的祠庙增添了无限的光彩。

许长安和许夫人之众在小厮的搀扶下提着裙脚小心地走了下来。然后轿夫从身后的马车中抬出了软轿。

长安站在后面看赵昱把马栓在了树上,然后走向软轿的地方,蹲下两手抬杆。

她不由的着急向前一步:“赵昱,你无需…。”

而许夫人早已看到这边的情况,她高声叫到,声音里隐含着怒气:“长安,过来!”

“阿娘。”长安不甘不愿的走过来,忍不住开口说道::“您能不能不要让赵昱做这些粗活。”

“哼!”许夫人冷哼一声:“你爹养了他便是他天大的福分了,让他做点下人的粗活又算什么?”这让许夫人咽不下这口气的便是许嗣良和她的宝贝女儿长安全都偏向那个野种,越是如此,她越要让赵昱不好过。

赵昱沉默不语,长安的关心让他心中升起一股暖意,在他长达十几年的人生里,在他失去所有的亲人后,长安是她体会过唯一的温暖了。

许夫人让仆人搀着许长君坐上赵昱所抬的那个软轿,许嗣良不是想认他做义子吗?那她就让赵昱给他的儿子抬轿。

“阿娘!”长安又气又恼,她实在看不惯自己的母亲这样欺辱自己的心上人。

而许长宁只是在一旁冷眼看着,她还是一贯的低眉顺眼的样子,文文静静的不张嘴。她看着许长安一派天真善良的样子为了一个不相干的人和母亲置气,心中暗想也只有她这种真正的大小姐才有底气这样做吧!

赵昱只是浅笑了一声说了一句:“无事。”说完他双手微微发力抬起来轿子。

而许长君看着自己缓缓升起,不由得又拍了拍手,又吮了一下自己的手指,痴傻的笑道:“好玩、好玩!”

长安看拗不过自己的娘,只得嘟了嘟嘴在春桃的搀扶下也坐上了软轿。

待到了山上以后,寺庙前有两个光头青衣小僧在那里等候众人,他们将众人迎了进去。

寺庙中烟火缭绕,庭院深深,有玄妙悠远的钟声缓缓响起,师傅们诵经敲木鱼的声音不绝于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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