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颠沛流离
还不待众人做出什么反应,站在许嗣良身边的许夫人却率先开了口。
“这件事我不同意。”许夫人笔直的站在许嗣良身旁,对许嗣良一点也不发怵,甚至是十分大胆的直视着许嗣良的眼睛。
“夫人,你可要搞明白,究竟谁才是这个家的家主。”
许嗣良的表情冷峻,声音严肃到冰冷,带着一种慑人心魄的震慑力。
许夫人的嘴角挑起冷冷地笑,朱唇微启,似乎是想说些什么,却没想到被另一个人抢了先。
“不,老爷,万万不可啊!”
清润的声音带着些许震惊和颤抖,许长安听到那声音的主人不似对待自己时的平静,也不像面对母亲时倔强与冷硬。
听到许嗣良要说收赵昱为义子时,许长安就心中一紧,原本想要去端茶的手停在半空,险些一哆嗦把自己最喜欢的那套刻着莲花的青瓷白釉茶杯给推到地上。
他若被收为义子,那自己与他不就成了义兄妹了吗?许长安的思绪想到这一点,一颗心登时犹如被小猫爪子细细挠过一般复杂纠结,下意识地看向了赵昱。
但看赵昱,修长的身形依然站得很稳,他微微垂着头,清隽的侧脸迸出刚毅的线条,似乎与平日里并无太大区别。若仔细看,还是能发现那张永远平静无波的面庞已经泛起了涟漪。
赵昱着痕迹地看了坐在一边的许长安一眼,她与他不同,是个心里藏不住事的人,此时心中所想大概已经全部写在了脸上。
许长安只见赵昱一撩衣袍,对着许嗣良和许夫人跪了下去。
“赵昱蒙老爷所救,没能饿死街头,已是莫大的造化。又被老爷捡了回来,在府中谋得差事,不必再去受颠沛流离之苦,忍饥挨饿之难,赵昱已是感激不尽!”赵昱说到此处,抬头看着许嗣良和许夫人,抱拳施礼:“赵昱万万不敢,想得太多。”
一番辞藻说得不卑不亢,却把许嗣良说得心情大好,只觉得自己当真没看错人,这孩子是个可造之材。许嗣良一边看着跪在眼前、温顺懂理的赵昱,一面看着站在自己身侧,诞下痴儿憨货的许夫人,心里又是一阵憋闷难解。
“起来吧,快。”许嗣良伸手去扶赵昱,还没把人扶起,就听许夫人冷笑一声。
“这收买人心的手段倒是玩得漂亮。”许夫人冷冷地目光投射在赵昱身上,若眼神能做杀人器,赵昱此刻怕是要被戳出千百个洞来,“只是老爷,你可想清楚了,他才进府几天啊,这不知不根不知底的,只在大街上凭空捡来的一个乞丐,你就要把他收为义子,继承家业,不觉得太草率了吗?!”
许夫人这话已经是客气了,她本想说她的儿子许长君尽管痴傻呆憨了一些,但也要比这不知名的街头野种来得强啊。
但想到自己的身份,再加上毕竟出身名门,是正统的官宦人家小姐,更何况还当着这么多丫鬟下人的面,只能把涌到舌尖的话再度吞了回去,回到肚子转了一圈,换了种说法。
话及于此,许嗣良也一时没有反驳的理由,准备去扶赵昱的手堪堪停住。
一看许嗣良有所迟疑,许夫人也不是吃素的,眼珠一转,心思又在口中打了几个转儿才道出:“我知道老爷的心思,老爷是思念长平了。也是这孩子出现的时机正好,恰好填补了老爷对长平的思念,但赵昱不是长平。你说长平若在天有灵,看到你把赵昱当成他,他心里可该怎么想啊!”
不得不说许夫人的玲珑心思,好似那山路十八弯,弯弯绕绕地实在太多。这番话如同一根针,准确无误地戳中了许嗣良的内心深处。
赵昱出现的太是时候,再加上这孩子乖巧懂事,颇有几分像自己失去的二儿子许长平,确实适时地填补了他一些丧子之痛。思及此处,又不可避免地想起了大儿子许长平。
大儿子许长平都十七岁了,别说念书识字,就是连话也说不利落。时时就是疯跑疯玩,一眼看不到就可能会跑丢。于是没办法,只能让府中下人看着他。在府里,随他玩随他闹,只是决不允他出去。
他儿子这个样子,若让旁人见到,他堂堂是四品大员侍御中丞的脸面也别要了。
想到这儿,一阵莫名的怒火熊熊燃起,从五脏六腑一路烧到心口。许嗣良扶起了赵昱,挥挥手让他先不要开口。而后不急不满地坐回原位,直直盯着许夫人的眼睛,一字一句道:“若不是长君如此,我怎能想出这个主意。你说是吧,夫人?”
夫人二字咬得尤其实,听得许夫人心里一颤。
是了,自古母凭子贵,自家儿子长君是个什么德行,做母亲的最是明白。平日里虽尽力替他维护,其实身边人谁不明白,自己将来是指望不上他的。
所幸,值得庆幸的是,在她生下这个先天痴傻的儿子后,没过多久,她又添了一个孩子。
许长安虽然是个女儿,但好在聪明伶俐,长相方面又最像她的父亲,深得许嗣良的喜爱与疼惜。
但女儿始终是女儿,再怎么得宠也仍然是女儿,不可能外出抛头露面,许嗣良也绝不可能把这偌大的家业交到许长安的手上。
如今许长平过世,许嗣良要收赵昱为义子,把这家业交给他。她不同意,他竟然当着这么多人的面,明里暗里地指责她诞下的儿子是傻子。
“老爷,长君再怎么不济,他也是姓许的啊!”
许夫人的声音陡然变得尖锐,她自小长在官宦人家,何时受过这样的委屈?
眼看着父母要吵起来,许长安的心又提了起来。她打小最怕父母争吵,小时候父母一吵架她就会哇哇大哭,如今她早已过了被父母吵架吓哭的年纪,却仍然心有余悸。
“好了!阿爹阿娘,先不要吵了!”
许长安出声制止,原本轻柔如同春风拂柳般的声音变得有些慌乱。赵昱闻声悄悄看了她一眼,只这一眼,便看得许长安白皙的双颊飞上两抹潮红。像是意识到自己方才有些失态似的,她偏过头去,以手帕掩鼻,轻轻咳了两声。
“你们先下去吧。”许长安对站在身后的春桃等人挥挥手,又面向大堂内其他丫鬟仆人:“你们也是,都先下去吧。”
“是。”春桃打小就跟着许长安,对她更是唯命是从,也最是了解。许长安一摆手,春桃就明白自家小姐这事有话要说,不方便让她们这些下人听罢了。
把茶水和点心都摆好,春桃便服了服身,领着一众下人退了出去。
原本人嘈众多的大堂一下子安静下来,屋内霎时间只剩下许嗣良,许夫人,以及许长安和赵昱四个人。
许长安咬了咬嘴唇,似是想说些什么。
只是她的思绪不自觉地回到昨夜,那个本该是月朗风清的夜晚,却被一场突如其来的大火打破了宁静。
脑海中一遍遍回放着昨夜的情景,他与火中,不顾性命危险救出自己的父母。
而他自己受了伤,疼到额头上渗出细细密密的含住,仍然倔强地一声不吭。
自己告诉他,疼就喊出来,或许会好一点,而他却告诉自己,那都是骗小孩子的。
还有……
还有薄月当空,他一步一步缓缓向自己走来,温热的气息扑在她小巧的耳廓上,氤起一片粉红。
“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更何况那是你的爹娘。”
“这一劫,名叫欺身封喉。”
“那劫数大抵是你,长安。”
回想起昨晚他附在自己耳边,轻声道出的那些话。许长安只觉得自己的耳廓和嘴唇又泛起温热,变得滚烫,胸口处的心跳个不停,如同擂鼓一般,许长安总算体会到了心如擂鼓是个什么滋味。
她觉得,自己此刻应是脸红了。
“长安?长安?”似乎是察觉到了女儿的反常,许嗣良轻轻唤了她两声,满目疑惑的看着她。
许长安回过身,看到父亲和母亲皆是担忧的望着自己。她在心中安慰自己,自己终究是他们最疼爱的女儿,所以,她的话,他们应当是会考虑的吧?
正是豆蔻年华,情窦初开的年纪,许长安轻轻地吸了口气,像是用尽了毕生所有的勇气,抛去了女儿家所有的娇羞和矜持。
“阿爹,阿娘,女儿倾心于赵昱已久,还望父亲莫要把他收为义子,成全我们二人。”许长安雪白的双颊泛着微红,似是涂了一层薄薄的胭脂,一双杏眼轻轻垂下,掩去了藏于其中的不安和期待。
“你……你说什么?!”
许夫人如遭雷击一般,满目不可置信,就连声音都不自觉得开始发抖。
“女儿倾心赵昱……”许长安再次吐露出自己的心事。
“住嘴!”许夫人再也稳不住了,方才勉强端持的理智与心思尽数烟消云散,她抑制不住地对许长安低吼道:“你知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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