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还有一件事。”陆仙挡住要走的黑无常，“你闻不到这街上有别的气味吗？”

黑无常摸摸鼻子，很是坦诚：“我还以为你榆木开窍终于谈了个恋爱，没敢说。”

陆仙气的想打鬼：“别放屁，她身上又没我的味，哪能和我有关系？快说，你们守门的小鬼怎么回事，大晚上放个活人进来，鬼打墙呢？翘班了？”

“陆仙啊。”黑无常长叹了一声，用慈母的眼神关爱着陆仙：“这到底怎么回事你自己不清楚吗？你守的这条街，几百年前便定下规矩说日落以后生人勿进，你真以为只是说说看？普通的活人进不来，只有天赋异禀的能在入夜以后找到入口。这姑娘出现的时间正好和阎王下冥诏于你的时间对上，你自己想想，该不该是天意。”

陆仙被说的无言以对，这其中天意他其实已猜出几分，只是不愿意这么接受罢了，但事实便在眼前，陆仙也无可奈何，只能回去看看那姑娘的情况。

七月十五这天，寿光街是放假的，不然活人死人冲突，倒霉的还是活人，索性全放，独留陆仙镇宅子。

直到中午姜莹凉才醒，她醒来以后也不说话，双眼无神但是直勾勾的望着天花板，陆仙心说这姑娘醒了倒是把床让出来，他熬了一晚上夜现在快困死了。

陆仙没好气的搬了张椅子坐在床旁边，点着烟，也不抽，只是在那燃着。

雪茄的味道可不是普通的好闻，烟味一散开，姜莹凉便忍不住咳嗽了。

陆仙：“得了，你也别在我这装死，我问你几句话便放你走。”

姜莹凉捂着鼻子回过头瞪陆仙：“你能怜香惜玉点吗？”

陆仙口气也不善：“你要是一宿零半天没睡觉，也没什么好气。听着姑娘，你之前撞过鬼吗？”

“没有！”姜莹凉抱住自己硬生生回了一句，末了语调又柔软几分的说道：“我长这么大还是第一次，梦游也是。”

陆仙：“那你昨晚上没意识前，做了什么与衆不同的事吗？”

“也没有。”姜莹凉越想越委屈：“我今天过生日呀，昨天晚上想着给自己熬个夜庆祝一下，没想到出了这么一档子事。”

陆仙牙疼，他生拉硬拽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你阴历七月十五的生日？”

姜莹凉抬头，不甚明解的看他，点点头。

陆仙继续挤着字：“你二十几年都没出过事？”

姜莹凉点头，这次轮到陆仙不可思议。

按说鬼节出生的女孩子，生来便比常人更招鬼喜欢，很难做到活个二十五六年还安然无恙。

除非。。。

陆仙问她：“你身上可带着什么护符？家里可有长辈干这一行？”

姜莹凉继续摇头：“我不喜欢戴饰品，手表都很少戴。家里更没有人干这一行，我们家是在小县城里当官的，挺忌讳说这些。”

陆仙瘫在椅子上，顿觉一个头两个大，不知姑娘得是个什么命格，能靠着自己克鬼克了二十来年，可谓是命中大煞。不过带着这样的人去对付殭尸，倒有点攻击加成的意味。

姜莹凉回答完，自己缩回了被子里，闭上眼睛有点要睡觉的意味，陆仙顿时有点不乐意：“姑娘，你已经睡了半天了，能不能从我床上起来？另外，救你命的钱我可还没要呢。”

“哦？”谈钱姜莹凉可就不困了：“你要多少？”

“十万。”陆仙随口一说。

“没有。”姜莹凉掷地有声，“要钱没有，要命一条。”

“那你以身相许吧。”陆仙更加不走心的随口回到。

但是姜莹凉竟然转头看他了。当然陆仙不知道，他已经靠着椅子背睡了过去。

姜莹凉打量这个人，长的还算不赖，甚至还能拿出去炫耀。昨天见陆仙是在夜里，姜莹凉没看仔细，现在日光打进来，温意洒在陆仙身上，费劲的融化着他身上的冷意。。。当然，这没成功。

这人很奇怪，眉目如刀，带着戾气，浑身上下写着四个大字：生人勿进。如此炎炎夏日，在他身边，姜莹凉竟感觉到一丝凉爽，当然，这阴冷直往骨缝里钻，阳光赶都赶不走。

陆仙本意也没想要钱，只想那姑娘赶紧从他床上下去，但是他睡完一觉起来发现，姜莹凉竟然还在。只不过两人位置换了，他在床上，姜莹凉在床边凳子上。陆仙的这小屋不大，一张床一个凳子便堆满了，他看着姜莹凉这么坐在床边，双手忍不住抓过被子盖住自己。

“别怕。”反倒是姜莹凉安慰他，“十万我没有，但是我能当你女朋友抵债。”

陆仙差点喷了，这哪来的奇女子，谁家女朋友是用来抵债的？

陆仙哭笑不得，却发现姜莹凉是认真的。

“你不是吧。。。”陆仙有点结巴。

“我条件不差。”姜莹凉竟然开始介绍起自己：“月入一万，不多也不少，经济上没负担，身材也还可以，好歹我是C罩杯，长的也不差，当你女朋友你不吃亏啊。”

姜莹凉安排的明明白白，陆仙在那张口结舌，确实，这条件听着不错，但谁能想到爱情来的如此龙卷风呢？

简直是天意闹着玩。

“我不要钱了，你简直胡。。。”陆仙起身正要赶姜莹凉，但是他房间就这么大点，他伸手便能碰到姜莹凉，那股香甜的气味若有似无飘过来，勾的陆仙一阵心神荡漾，最后一个字也改成了话;“行啊，但是你别后悔。”

“我不后悔。”

姜莹凉盯着低头的陆仙，眼神一瞬间闪过红光，她还伸出舌头舔了一下唇，似乎她眼前的陆仙，是什么珍馐美味。

姜莹凉没多待，回自己家收拾东西去了，要不是今天打着生日的幌子请了假，恐怕她早被主管用电话轰炸了。

临走之前，姜莹凉说：“我晚上把我家的钥匙再配一把，明天你还在这吗？我下班给你送过来。”

陆仙抱着肩膀靠在墙边看姜莹凉：“你不怕我拿到钥匙入室行窃？”

姜莹凉扫了一圈陆仙这小店面，又一次感慨死人钱真好赚，她心头滴血的开口：“我怕我家里那点玩意你看不上。”

趁着下午陆仙睡觉的功夫，姜莹凉在这小店面逛了逛，除了大门是黄花梨造的外，桌椅板凳一水的红木家具，液晶电视是当季新款，价格顶的上她两月工资。陆仙还有一生了灰的平板计算机，也是三月前某知名国外品牌最新出的，姜莹凉没忍住看了下存储器，还是最大G。

本以为一卖寿材的也只是餬口而已，没想到现在死人钱好赚成这种地步，总之陆仙吃穿用度其貌不扬，但哪一个牌子都不是姜莹凉负担的起的，她有点觉得自己抱上大腿了。

陆仙一句话没说，目送姜莹凉离开。姜莹凉往前走，转身进了一没人的小衚衕以后，双眼顿时变的血红。她捂住自己胸口，扶着墙半蹲下身，絮絮叨叨不知说给谁听：“不着急，还不是时候，不可以。”

过了许有十五分钟，姜莹凉才起身，血红色已经从她瞳孔中退了下去，她还是那个要准备明天好好上班的普通白领。

作为当现代青年，陆仙有手机有平板有计算机——只不过都积了一层灰。

除了必要查新闻和打电话，陆仙一般不碰手机。

现在不同了，里面躺了一个“女朋友”的电话号码，陆仙瞧着这块板砖和平时也没什么区别，但他没让手机又积灰，而是放在了面前的桌子上，还看着它发了一会儿呆。

陆家寿材店处阴面，陆仙又不爱开灯，屋里乌漆嘛黑的好一会儿，手机突然亮屏响了一声，是有新简讯进来。

陆仙没给这人写备注，但是这人给他发过好几条信息，最新的这一条是：出雁柱，往西开五十公里，下了高速便能看见文澄县的牌子，文澄县北面有一个黄村，最近他们那大热，山体已经泛黄。

陆仙算了一下时间，尸王七月十三从地府逃出，今天是七月十六，作为一个差一点成为旱魃的尸王，大旱弄枯黄一座山正好能用三天。

陆仙正想着找谁开车带他去文澄县的时候，手机铃声突然响起。

陆仙吓了一跳，他手机自打被送过来还没有人给他打过电话，页面上明晃晃的“姜莹凉”三个字让陆仙瑟缩了一下，不过他还是在40s快过去的时候把电话接了起来。

但没说话。

姜莹凉还以为自己打错了，又“喂”了一声。

“嗯。”陆仙这才出声。

“你能出来一趟吗？”

“去哪？”

“桥北区新环路这里有家火锅店叫海中月，你能不能来一下？”

陆仙本想拒绝的，但是话到嘴边，却成了：“行，我现在打车过去。”

可能“女朋友”这三个字有什么魔力，陆仙觉得自己突然背了一点责任，这点责任让他说不出什么太拒绝的话。

昨儿姜莹凉翘班，所以今儿个她在公司的几个朋友约她晚上一起吃火锅补偿一下，姜莹凉本想拒绝，想趁着天还亮去给陆仙送钥匙，但是人吧，脱了单，总算炫耀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