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刻在张春的眼中，被他砍杀的早已不在是大魔头沐风，他早已把沐风当成了，这些年来，所有给予过他不公，所有欺辱过他，所有被他羡慕的人，嚎叫的嗓子早就沙哑的他，仍旧不断的喊着‘杀！杀！杀！’满腔戾气在一刻得以尽情的释放，满腔的恶念得以在此刻尽情的宣泄。

对于此刻的张春而言，眼前的惨状，是他见过最美的一幕，他的怒吼和沐风的惨叫谩骂，传入他的耳中，听起来好似人间最动听的乐曲，他砍人的疯狂举止，在他的眼里更成了人世间最优美的舞姿。

看着满地碎肉的张春，脸色很是古怪，如此血腥的场面让他感到恐惧，可他内心深处，却又有着说不出的快感，尤其是那件邪物，在不断的暗示着他，这样的人生，才最为精彩，已经恢复清醒的他，有些不敢面对现在的自己，觉的自己是那样的陌生，好像在自己的身体里，藏着一只恶魔。

“这不是我！不是这样的！”张春下意识的看了一眼，上面沾满了污血和碎肉的双手，身子一抖，再也握不住，原本就极为“烫手”的利剑，惊叫着连连后退的同时，他更是满脸骇然的撕扯着，同样沾满血迹和碎肉的衣服，一些溅在身上的有些血迹已经凝固，擦拭不掉的他，恨不得把沾了脏东西的肉皮给扯下去。

此时被恐惧给包围的张春，就像一头走投无路的小兽，惊叫无济于事，怒吼也无济于事，不管是之前陌生的自己，还是不敢面对的血腥场面，都令他几近崩溃，但最让他感到恐惧的，却是他恍惚记得，在自己杀人的时候，好像把一块漆黑如墨的东西吞进肚子，且自从吞下此物之后，更是突然萌生了一种，要把地上的碎肉给吃掉的那种感觉。

也因为这样的原因，张春才如此强烈的想要逃离此地，跌跌撞撞的走在漆黑的山洞中，即使分辨不清，走那条通道，才能离开这里，他也从未想过要回头，心底传来的蛊惑之意越是强烈，他就越是走的急切，就像身后有莫大的恐惧在追赶他，撞到石壁上，连疼都假装感觉不到，连滚带爬的站起身子，继续上路。

或是天无绝人之路，行走在这如同迷宫般的地宫中，碰壁无数次，根本不敢停留片刻，也不敢理会几乎把他吞噬了的绝望之情的张春，摸索着走过一个转角时，他终于看到了一丝光明。从记事起，张春就没有像今天这样，因为看到一丝亮光，而感到无比的激动，在那么一刹那，他好像有使不完的力气，死死的盯着那一丝亮光，嚎叫着狂奔而去。

这一丝光明，虽然很是微弱，可对于张春张春来说，却意义非凡，它好像有着无穷的神力，不仅帮他驱散了无尽的恐惧，且连他一直都不敢面对的蛊惑之音，在那一丝亮光的照射下，好像也减弱了很多。

溺水的人，看到一根漂浮在水面上的稻草，也会拼尽全力的抓住，此刻那一丝亮光与张春而言，就是那一根救命稻草，不管前面有什么，都不能磨灭，他奔向光明的意志。

有光射进来的地方，是离开这座地宫的出口之一，从密集的树根处，爬出去的张春，呼吸到第一口自由的空气的时候，他顿时难以忍耐的嚎叫起来，他不管他之一举动，是否会招来无法预知的危险，劫后余生的他，只想尽情的发泄。

“呵~我还活着，我！还！活！着！”喜极而泣的张春，疯了似的又叫又跳，惊起一片又一片的山雀，吓跑一只又一只的小兽，直等他的情绪渐渐平复，才停止这种疯狂。

啪！

疯过后的张春，不清不重的扇了自己一巴掌，不过打完之后，他就开始后悔，他摸到了脸上已经干涸的血迹，瞬间想起了被剁碎的沐风，早已经快要把胆汁吐出来的他，又开始死命的干呕起来，他甚至忽略了，此时他的处境如何，直到他因为差点上不来气昏厥过去，那种反胃的感觉，才略微减轻了一些。

强行阻止自己不再回忆，重新归于平静的张春，才意思到自己的情况有多么糟糕，不知道断了几根肋骨，每一次呼吸，都好像有一把尖刀，在胸口搅动一样，疼的他眼泪直流，而前后前后撞在石壁上，撞破的地方，此时大多已经结痂，可每当被牵动，都会传来一阵，削肉般的刺痛感。

可是纵然这样，张春还是咬着牙上路了，他不敢确定自己是否已经被某种凶物盯上，辨别了一下方向，拄着一根枯枝，毅然踏上了回家的路。

他不知道自己走了多久，借着疼痛感，来以此驱散饥饿感的他，突然听到了水流声，此刻的他，再次无情的压榨着他的潜力，尽管依然还是一瘸一拐，可此时他奔向水声传来的方向的速度却一点也不显慢。

冲过一片灌木林，一条清澈见底的小溪映入了张春的眼帘，在这一瞬间，张春把手中的拐杖一扔，沙哑的吼叫着，猛虎扑食般扑进了溪流，早就快要干裂的他，竭尽所能的令自己的身躯没入水中，清凉的溪水，对于此刻的张春来说，就是琼浆玉酿，他恨不得一口气，把这条小溪给喝干，好像只有这样，才能使他满足。

一阵猛灌，如果不是再继续灌下去，会把肚子给撑爆，此刻的张春，绝对不会罢休，如果不是清凉的溪水，使他不再神情恍惚，突然记起了令他绝望的东西，其实他宁愿溺死在水中，也绝不会从水中起身。

一路走来，尽管手上的血迹，不知道在什么时候，早就全部磨掉，可依然觉的双手还是鲜血淋漓的张春，因此几乎没有吃到多少东西，此刻终于能够彻底清洗一遍，强行忽略方才猛灌溪水的举止，他连吃奶的劲都使出来了，好像要蜕掉一层皮似的，搓洗着全身上下。

这样的行为，足足持续了半个时辰，等到他全身上下，被浸泡的发白，连同重新裂开的伤口，都变成了马嘴似的口子，却再无鲜血涌出，他才停止自虐，然后看起来已经泡的有些浮肿的他，却不是立即离开溪水，而是把手指伸进嘴里，不管不顾的捅向喉咙深处。

他从来没有忘记，杀死沐风的时候，吃进肚子里的那块东西，之前碍于心里障碍无法采取这样的催吐措施，此刻他心里暗想着，哪怕把苦胆都吐出来了，只要它还在肚子里，就永远不会停手，甚至为了达到目地，他都不惜不停的去回想，任何令他感到恶心的画面，可是他所作的一切都是徒劳。

因为前世的成就，他能够忍住那件邪物的蛊惑，已经是莫大的造化，但是自从遇到他以后，就认定了他的，天地间至邪之物之一的十二品灭世黑莲，哪里会肯放手？从破封后，它就从未遇见过，如同张春一样，这般适合它的存在。

十二品灭世黑莲，作为开天辟地就威震寰宇的极品先天灵宝，命运太过于悲惨，除去逍遥时光，在罗睺被灭之时，它便被削品后镇压，此时它更需要足够多的邪恶来滋养，以求重新复原的它，哪怕不满张春压制心中的邪念的举止，还是自行与他签订同生共死签，张春灵魂深处藏匿着的暴虐毁灭气息，比起罗睺差是差了些，但是如果彻底释放，也足以具备灭世之威，如此也勉强可被它称呼一声“道友”。

人总是要向前看的，哪怕我们曾备受摧残和折磨！

张春能想到办法都用上了，可无论如何，都吐不出他想吐出来的东西，他只能被迫的接受现实，或是觉的山高水长，终有一日可以达成所愿，带着无尽的不甘心和浓郁的忐忑之意，他重新踏上了归家之路。

纵然此时仲夏，可山涧的冷风依然刺骨，再加只有半条裤子避体，其实如果不是回家的决心太过于坚定，张春早就想找个山洞卷缩起来，逃离这能吹入骨缝的山风了。

跨过一山，越过一梁，放眼望去，前路一如之前，张春虽然多次出入青牛山，可他从未像如今这样，深刻的认知到它的连绵不绝，其实一路走来，他更愿意相信，这里根本就不是青牛山，虽然此时他的脚程比以往慢了不少，但是如果这里是青牛山的话，不会看不见一个熟悉的标志，哪怕只是道听人说的也没有。

“我还能坚持，翻过下一座山，就可以看到熟悉的地方。”青涩的山果纵然难吃的要命，要吞下某些虫蚁，纵然能够令张春恶心很长时间，但是这些并不是最难克服的，那翻不尽的山头，走不进的山涧，才最是要命，又翻过了一个山头，张春都不记得，这是自己第几次给自己鼓劲儿打气了，疲惫不堪的他，担心一旦有丝毫松懈，或许倒下后，就再也没有起来的机会，现在的他，每当绝望之情，滋生心头的那一瞬间，都会极为果断的把其掐灭，他不知道就如今的自己还能坚持多久，但既然还未倒下，那目光所及之处，永远只能是前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