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么想着，王林又道：“你跟我一起走吧，这里不能呆了。”

余秋瞪大了眼睛看向王林。

王林摸了摸她的脑袋。手掌下都是凝结的血块，一点也不柔软。

余秋张了张嘴，低下头。

“走了！”王林将包裹甩到肩上，不由分说抓住她的手，大步向外走去。

余秋被拉着走，有些呆滞，看看手，又抬头看向前方的王林，却被洞口漏进来的光芒晃了眼。

走出依然半开的石门，过了一阵才适应，耀眼的阳光斜斜地从山涧经过，使得溪水披上一层金光。

满地的尸体依然震撼，但王林决定直接忽略，趁着余秋走神，拉着她径直穿过小溪，然后一脚跨进山壁。

印入眼前的是一片树林，王林眨眨眼，回头看去，哪还有山。

“这就出来了？”王林有些不可置信。

“恩，重阵之下，出口虽一直在那里，入口却千变万化，没有我族口诀根本无法进入……”说着，余秋看了眼王林。

“我醒来就在那里了。可不是什么可疑的人。”王林忙道，心想刚才还说无所谓呢。

他倒忘了他现在只是比余秋稍大一点的孩童身，压根没什么好可疑的。

“嗯。”余秋却只是点了点头，然后没头没脑地说了声谢谢。

王林不知道余秋在谢什么，但还是有点得意，这个小女孩终究是被他拐出来了，按多年玩游戏的经验，这就像是完成了一个重要的支线剧情。

只是这一身血污看着都难受，刚才急着走，压根没想起来先去清洗一下。余秋穿的还是王林在大殿胡乱剥的破衣服，只比她原来身上的血衣好一点点。王林自己也好不到哪去，浑身上下只披着块破布。

行了好一阵，才终于又听到水声。寻声过去，是一条宽敞的河流。

王林欢呼了一声，也顾不上余秋，直接奔过去扔下包裹就往水里一跳。虽然因为身体变了，但毕竟原本就会游泳，只一会儿就找回了感觉。

洗了一会，清清爽爽上岸，从包裹里拿衣服。却忽然发现余秋不见了。

抬头四望，周围只有婉转清脆的鸟叫声。

王林朝前走了两步，宽敞的河面上只有他刚才制造的波纹在慢慢散开，但依然没有任何身影。

“余秋？！”

“哗啦啦！”暗红的长发露出水面，苍白的皮肤略显病态，带着稚气的小脸精致却得不似人间应有。

然后是平平的小身板。

王林立即转身，心里默念罪过。

余秋见王林转身，愣了一下，她是听到王林喊声才出来的。然后她缓缓上岸，从包裹里捡出衣服穿了起来。

包裹里一共就两套衣物，都是差不多式样，灰色，有点汉族的味道。

王林刚才衣服也才穿到一半，见状赶紧穿好。倒也还算合身。

穿戴整齐，王林把他鞋袜放在阳光下晾晒。刚才不觉得，现在才发现自己双脚都磨破了。想了想，就又把他原来披的破布条拿去洗了洗，晒起来。

余秋也学着他，将满是血痂的鞋袜洗了一下，晾晒起来。

但是一静下来，王林又不由回想方才的场景，刚才他醒来时，那些尸体分明是一副刚死的样子，是什么杀死了他们？从这些大阵就就可看出，他对这个“世界”根本不了解，更无从想象。

转头想问问余秋，却发现她正盘腿而坐，双目轻闭，双手自然放在膝盖上。一副江湖高手的样子。

“余秋？”王林尝试轻唤了一下。

“嗯？”余秋睁开眼，朝这边看来。

王林摸摸头，奇道：“你在干嘛？”

“哦……”余秋想了想，眼神有些迷离，道：“我做了个噩梦……我想检查下身体有没有问题，再恢复一下。”

王林觉得觉得这语句有点不通，中间好像漏了什么话……但他在意的重点不在这里。

“我也有些不舒服，要不你教我怎么检查和恢复？”王林期待道。

余秋认真看了看王林，道：“你把手伸过来。”

王林依言伸了过去。余秋接过，将手指扣在脉门上，闭上眼睛。

良久，余秋睁开眼睛，犹豫道：“你好像不适合修炼……还有，你只是有些劳累，没什么问题。”

王林气结，郁闷了好一阵。余秋不知怎么安慰，良久，道：“我说的也不是绝对的，而且修炼是很花时间的事，在这里根本没法安心修炼。况且，你非我族人，若按照我族方法修炼，可能终身都无法跨越第一重境。”

被这么一说，王林果然好受了一些，好奇道：“什么境？你们族的修炼方法很特别吗？那其他是不是还有很多不同的修炼方法？”

余秋调整了下姿势，环抱双膝，缓缓道：“记得那血潭吗？血潭底下，养着一些奇怪的东西。但它既是活的，又是死的。我族人一出生就需饮一口潭水，之后存活的，才算是真正的出生，死亡的，则将永远沉入血潭。存活之人，从小饮潭水，四岁开始修炼，生食潭底之物。听说外界修真，练的是身。而我族认为，神不达，修真必入魔道，所以修神。我族的修炼一共分为七个境界，我……是刚入的第二重境。至于外界的修真境界，我也不是很清楚。也没听说过其他修炼方法。”

原来如此，但练着些非主流的东西，还对婴儿进行筛选，又说修神又吃些奇怪的东西，怎么听怎么像邪教。

王林又想起那巨大的金色骷髅，摸了摸额头，总觉得不可能是幻觉，便问道：“那最里面那个大殿里的金骷髅是什么？”

“那是我们信奉的主神‘黑夜’的遗骨，长老说过我们都是黑夜的后裔，还说我是夜族复兴的希望，可是现在···”余秋说着把头埋进了膝盖。

王林只觉得听着更像邪教了。但那如果真的是什么神的遗骨，那当时钻进自己脑袋的是什么？这么想着，王林又不自觉地摸向自己的眉心，他记得那道光是往这里来的。

对了，当时隐约看到自己在车祸现场，那场景是如此真实，仔细回想，王林觉得自己肯定是被车子撞死了才在这里醒来了。

那这里是哪里？地狱？天堂？

想到这里，王林不禁有些伤心，也不知那边怎么样了。

余秋见王林不说话，又开始打坐了，稚嫩无暇的小脸一本正经。

王林看着她的侧颜，忽然觉得，哪会有这么美的小恶魔，这里至少不可能是地狱。而自己一来就和“神”扯上了关系，怎么想都不会平凡吧？既如此，何不好好享受这全新的人生？

这么想着，王林睡着了，但睡得不怎么好。梦中，他也正躺在一片草地上。一只没有眼睛的黑色猛兽在缓缓接近他的头顶，动作是那样地缓慢，但他无法做出任何动作，只能任凭这猛兽接近。

王林惊醒，看看日头，感觉还在中午。摸了摸尚有些发凉的脑袋，神经兮兮地向后看去，原来是刚才脑袋的位置不知何时掉了跟枯枝。

定了定神，王林觉得有些饿了，于是挪到包袱处，拿出干粮啃起来，却终于发现一个严重的问题——当时余秋只打包了一人份的干粮，而他急着拐带余秋出来，根本不可能让她再去打包一份。而这望不到边的森林，根本不知道要走多久才能出去。

拿起还在晾晒的鞋子，王林又叹气放下。这鞋子还没干，他是真没勇气再穿上···但趁天亮还真不该在这里白白浪费时间。

“怎么了？”可能是听到王林的叹气声，余秋睁开双眼。

“哦，没什么，就是觉得我们该赶路了，但是鞋子还没干。”王林一边回答一边又闭眼躺了回去。

余秋走到王林身边坐下，几息的功夫，她忽然道：“好了。”

“什么好了？”王林莫名其妙起身，余秋将一对干燥的鞋子递给王林。

王林目瞪口呆，然后亲眼见证晾晒的东西一一在余秋手中变得干燥。

这下王林又是激动又是无语，激动的是这么小的丫头都能做到这么神奇，那要是变成高手得多厉害？无语的是，她既然会这么便利的办法，那刚才学着他一起晾晒个什么劲···

将双脚用破布稍稍裹了下，穿好鞋袜，二人再次出发。余秋从未到过外界，自是不认路，王林也是毫无头绪，二人只好顺着河流的方向行走。

只是他们没注意到，随着他们的离开，那根不知何时掉落的枯枝，却不再是树枝的样子，而变成了头大尾细的蛇状生物。但与蛇不同，它的身体只有普通蛇类的一半长，没有眼睛，嘴部也只能隐隐看到轮廓。如果不是腹部前后各长了一足，它可能更像是一条长得不太匀称的带鱼。

此时它正如螃蟹一般横着行走，紧紧跟在二人身后。

二人沿河走一直走到傍晚，依然未能走出森林。沿途余秋有尝试到达树梢眺望，却只看到茫茫林海。

“看来只能露宿了。”王林道，“多捡点树枝生个火吧。”还好火折子还带着。